路边的田埂褪尽了绿意,土黄色的埂身裸着,被霜气抽干了精神。
没人再像秋收时那样对着它笑了,只有几丛枯桑枝斜斜插在边上,叶片落光,枝桠伸手指天。
陆砚出门以后往南边走,那是南浦浜村的地界。
村子藏在桑田尽头,低矮的瓦房排开,墙根堆着刚从田里刨出来的树根,带着湿泥;
几户人家门口晾着竹匾,里面摊着灰扑扑的蚕沙,是预备着开春当肥料的;
有个老汉蹲在屋檐下,用篾(mi)刀削桑枝,刀刃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在空旷的田埂上飘得很远。
这地方比想象中更素朴,甚至带着点局促。
原以为能借着环境散散心,没成想刚空下来,那些被忙碌压住的事就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在没人认识的地方,完全陌生的地带,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兴奋,像孩子一样探索。
曾偷偷寄予希望,希望能像换件衣服似的换个活法,把身后苦痛全甩掉。
如此,便能与过去割席。
可脚步越往村深处走,呼吸越发闷。
他的视线总是乱晃,一会盯着没那么工整的房子,一会看向门口晾衣服的阿婆,越晃越快,越分越散——
还是被追上了。
一个女人的名字几乎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压在胸口,刻下远超她自身的分量。
他不是没分过手,甚至提前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收场。
可从没想过,自己会用那样难堪的姿态,把两个人的情分摔得粉碎。
此刻站在陌生的地界,他才看清,身后不是杨灵,是两个影子:
一个怨着他的她,一个过去的自己。
这两个影子并排站,冷冷地瞅着,像在说:
你想割席?该被遗弃的,明明是现在的你!
田埂边堆着秋收后的稻秆,齐齐整整,像厚厚一叠的过往。
看着秋草,他想起了栽下的玫瑰。
它们是美的,有生机的。
此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只是格外想念那几枝花。
......
天光漫过民宿的灰色外墙,橙红的点缀让它看起来有了格调。
陆砚正好与这一刻的画面相撞,甚至连修整思路都有了大半。
可已经盘算好了,明早起床就动身回上海——
老板娘那番垫资的提议,权当听了个笑话,不然,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话。
两个项目的尾款还悬着没着落,已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再垫资干活?
便是张老赖都未必有脸开这口。
“姆妈!陆师傅回来了。”
还没走到门口,前台就飘来沈语棠的声音,比寻常女孩音调低半分。
事情有了决断以后,他带着几分松快的笑意,冲她扬了扬下巴:
“老板娘特意等我?”
小姑娘只是盯着身前门框看,仿佛他身上很烫:
“她......想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后厨传来脚步,沈秀娥系着蓝布围裙,端着个青花大碗快步出来:
“陆师傅可算回来了!快坐快坐,就等你开饭呢。”
屋内,两人巴望,长条桌上已经摆开五六道菜。
居中一碗太湖银鱼炒蛋,银鱼白得像碎雪,裹着金黄蛋液;旁边一碗腌笃鲜,冬笋切得滚圆,和咸肉、鲜肉炖得酥烂。
酱肉蒸百叶、清炒本地矮脚青,还有角落里一碗茨菇烧肉。
都是水乡深秋以后,才有的扎实滋味。
张野和冯小军早早坐定,此时挪开凳子腾出地来:
“陆哥,知道满清十大刑法不?”
“里面有‘看得见吃不着’?”
“对头!”
沈语棠端来碗筷,轻轻放在他手边。
此时两个住客下楼准备出门,其中一个笑着打趣:
“老板娘,你们这待遇不一样啊?我们中午就吃的阳春面配酱菜呢。”
沈秀娥正给陆砚盛汤,闻言动作丝毫不慌,语气熟稔得像说街坊事:
“这几位是远房亲戚,难得来一趟,家里总得添两个菜嘛。”
说着,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趁热喝,冬笋是今早从南浦浜村收的,鲜得很。”
看着老板娘眼睛充满热情的褶子,能说什么呢?
对方没说事之前,自己也不好自作多情的。
暮色从窗边钻进来,和灯光缠在一处,落在酱肉的油光上,落在沈语棠垂着的眼睫上。
这桌菜的热气里,当然藏着些比‘亲戚’更复杂的东西——像这古镇的水,看着浅,底下却盘着说不清的根。
他没戳破,只夹了一筷子银鱼,入口滑嫩,清鲜。
张野已经端起酒杯:“陆哥,先喝口本地的桑果酒暖暖?”
陆砚抬眼,对上沈秀娥递过来的殷切,里面没了白天的算计,有点像腌笃鲜的汤,温温的,藏着点实在的热。
他应了声‘好’,酒杯轻碰的脆响里,天色彻底躺下来。
......
浦东,惠南区,略显年代感的居民楼前,陈禹将最后的烟屁股吸食殆尽,揉了揉脸颊,往里走。
皮鞋踏响楼道,他更愿意慢悠悠爬上六楼。
身上的西装曾经是按照身材量身定制的,如今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起伏中,勒得直喘气。
很正常的,再适配的衣服也有不合身的那天,衣服不合身了可以换......
人呢?
他松了松本来就没系紧的领带,确认了,让自己喘不过气的,是绷着的心情。
从来没有觉得,六楼是如此低矮,不消五分钟就能到头。
那么,进门前查看一下余额——
激情,待充值;友情,话不投机;亲情,仅剩道德维系......
所以婚姻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哦对,岳母今天过来了。
再次揉了揉脸颊,表情管理,插入钥匙,表情管理,转动手腕,表情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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