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当天，江楚淮请了半天假，司机到学校把他接回祖父母家，吃一顿普通家宴。
说普通，也是请了南理名厨上门，全家到齐为他庆贺，客厅已经堆满了亲戚好友送的礼物和蛋糕。
到家时尚未开宴，江楚淮陪着祖父母说话，楚慧在厨房统筹指挥着。
“晚上在爷爷家住，明天再去学校。”祖父发话。
“快期末考试了，要上晚修，爷爷。”他婉拒。
祖母满面慈爱：“这一晚上就能考好成绩的啊？不急的。”
“听你妈妈说要分文理科了，准备学什么？”祖父问。
如今已不是文理分科的制度了，但他没有多解释：“还没想好。”
祖父只是问问，实际并不在意：“学什么都行，到时候出国念个商科，回来跟你姐好好学习管理公司，什么都不如实践重要。”
他没有说话。
玄关有人换鞋，听窸窣声响，应该是好些人一道。
众人扭头，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响亮的女声传来——
“哟，爷爷，您让小湛跟我学，我都还什么都不明白呢，怎么敢教您的宝贝孙啊？”女人一身优雅干练的职业套装，脚底踩着毛茸茸的奢牌脱鞋也能步步生风。
正是江含章。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士，手中提着她的爱马仕，臂弯挂着她的大衣。
江楚淮没见过，猜测是她的联姻对象。
父亲江庆山也是同路而来，换好鞋紧随其后，被江含章的未婚夫错身让到前头，眉眼全是满意的笑意，呵呵笑着，边走边夸赞：“真是稀罕，含章现在这是要结婚了，也是知道谦虚了，以前哪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
江含章轻呵一声：“爸，你这到底是夸谁，当我听不出来？在你心里，我非得嫁人才有长进？”
“哟，你们看你们看，是一句都说不得，”江庆山连忙求饶，“大家都评评理，我哪句话有这个意思？”
江含章：“那你还不是非得等我结婚才给我项目干，爷爷，怎么咱们家还带重男轻女的呀？”
祖父语塞，跟着笑呵呵。
江庆山似是顾及准姑爷的面，“这和你结婚有什么关系，你这刚毕业不是？上着学呢就惦记工作，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上进？到家就瞎说八道你说这孩子，十六这样，二十六还这样。”
“吹吧，您什么时候记得我十六岁的样子？”
江庆山请姑爷落座，聊起女儿的往事：“哪能忘呢，你那会儿在美国留学，每天不是被邻居报警，就是烧了房子，一个劲儿…… ”
江楚淮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离开。
安静地听。
向来如此，江含章出现的场合，所有话题都将围绕着她。
楚慧听着声响，出来招呼大家入席，声音却被一阵一阵的笑声盖过。
始终默不作声的少年站起，扶起祖母，叫上祖父：“爷爷，奶奶，吃饭了。”
祖父这才帮着吆喝：“今天小湛生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入席吧！”
江庆山连忙站起，走到餐厅门口，搂着楚慧叙话。
“哎，我也给小湛带礼物了，先看看吧！”江含章说着，从未婚夫脚边提起她的包，从里头掏出一枚车钥匙。
江庆山先看到了，挑眉戏谑：“哟，可不是模型吧？”
“那怎么可能，弟弟生日送汽车模型，我还要不要在东洲混了？”江含章走近，把钥匙递到江楚淮面前，“车已经停在港口了，随时可以取哦。”
楚慧率先推拒：“含章，湛湛还小呢，开不了车，知道你对他好，但是这太贵重了。”
江含章没有回答，举着的手也没动，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楚淮。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少年目光疏冷淡净，似乎这一场喧闹都与他无关。
在楚慧闪烁的目光当中，江楚淮却接过了车钥匙，淡淡回复：“谢谢。”
江含章也怔了怔，但很快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提醒道：“姐姐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已经送过来了吧？和他们这群老人家可不一样，我买的是很可爱的纸杯蛋糕哦，你可以送给朋友和同学。”
楚慧回道：“送到了，含章有心了。”
江含章还是没有回应，仍是看着江楚淮。
少年眼皮微微抬起，十六的年纪，竹子拔节一般地长个儿，视线已经远远高于江含章。
偌大的厅堂，漫长的静谧在人群中流淌而过。
“谢谢姐。”最终，大家等到了少年的回复。
“好好好，吃饭，这就是吃十七岁的饭了，楚淮长个儿真是快，都这么高了…… ”祖父揽过江楚淮的胳膊，率先落座。
众人依次入席，除了江楚淮和新姑爷，每个人似乎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各怀心思地维持着其乐融融的景象。
宴席结束时，江含章与她的未婚夫率先告辞，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楚淮起身，“我送姐姐。”
江含章显然也没想到，与她那不算相熟的未婚夫面面相觑，挑了个眉。
花园外，江楚淮与江含章并排走，她的未婚夫跟在几步之后。
到了车前，江含章站定：“想说什么就说吧，车钥匙可不能还给姐姐。”
江楚淮：“给我了，我就收。”
江含章再度怔松，摊手，眼神示意：所以？
少年眼底有一丝从未见过的锐利，开口声音也令人感到陌生：“这几年，从我母亲身上，我只看到妥协换不来尊重，所以我想提醒姐姐。有一点，我清楚，你也清楚。”
他顿了顿，沉声道：“江楚淮和你一样，从出生那天就姓江，有些东西他原本不想要，别逼他争。”
江含章眼皮微微颤。
少年转身离开，路过准姐夫身旁，不忘礼貌颔首。
男人等姐弟二人谈妥才上前。
江含章嗤了声：“看，你以为未成年好对付？”
男人轻笑：“也许你没发现，你用同龄思维在和他说话。”
江含章睨他一眼上了车，“砰”地一声猛猛关车门。
江楚淮回到家里，径直朝母亲走去：“妈，我也要回学校了。”
楚慧担忧地看着儿子，但在老人面前不好多问，“也好，快考试了，别搞特殊，带点什么吗，牛奶？水果？衣服要不要添？”
江楚淮拎起自己的书包：“不用了。”
祖父挂电话叫来司机，“放假记得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江楚淮：“好。”
说是如此，阿姨还是给他准备了果切盒子。
江楚淮接过，临走又回头：“妈，长寿面打包一份吧。”
楚慧怔了怔，以为儿子是席面上没胃口：“好，用保温盒，晚上吃点宵夜。”
江楚淮吩咐佣人：“阿姨，蛋糕也带一份。”
佣人看着各式各样的蛋糕，“哪个呢，小湛？”
江楚淮：“姐姐送的那份。”
太反常了，楚慧眼神愈发担忧。
“给室友带点。”他向母亲解释。
“好，这很好，考虑得周到。”楚慧终于放下心来，笑意慢慢回到眼底。
江楚淮在一众长辈的簇拥中上了车。
佣人将蛋糕放入车内，他向家人挥了挥手，墨色车窗升起，少年淡静的眉目变得深沉。
他的目光落在漂亮精致的纸杯蛋糕上，每一个蛋糕上头都缀了时兴的玩具。
江含章的暗示再清楚不过了，请他永远沉溺玩乐，不要长大。
但这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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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周的晚修总是死气沉沉，还没打铃呢，已经没人在行走和聊天。
抱佛脚的和胸有成竹的都是一副上刑前的活人微死模样。
秋璇背书背得脖子疼，于是把额头抵在桌边，面朝地板埋头苦背，班里忽然躁动起来她也懒得调整坐姿抬头。
直到窗边有人喊：“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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