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恶意
林鸿影是在开上高速后,才得知桑渐白的消息的。
【天呐,吓了我一跳,刚刚桑炮灰竟然冲到会客厅里,把会客厅里的东西全砸了!】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种原生家庭里出来的人情绪都特别不稳定,看起来再人淡如菊也都是装的,是装的!这不,男配一走他就发作了!】
【我只可怜别墅里的那些打工人。本来平时工作量就不少,还要伺候这么一个情绪不稳定的角儿,一边给他收拾烂摊子一边在他的淫威下为他打掩护。】
林鸿影原本还漫着喜悦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开始不耐地用指尖敲击起来。
一股莫名的不耐烦化作戾气,在他胸口横冲直撞,让他甚至想要放弃即将到来的与辛羡之的约会,打道回府,好好呵斥一番他那不成器的法定伴侣:
为什么你就是摆脱不了你底层出身的泥腿子特性?
明明都已经成为林家人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就像过去的那么多年、那么多次一样,为什么你老是在丢脸?!
为什么老是做那些会让人背地里嘲笑你的事?!
林鸿影是想要这样教训桑渐白的。
可没有办法,离开林家别墅后,他为了快些见到心上人,直接上了高速,所以此刻的他哪怕离林家别墅并不算远,却也没法掉头。
林鸿影深吸一口气,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烦闷,将桑渐白做的那些糟心事一同忍了下去,转而开始畅想与辛羡之会面后的美好未来。
但,那些滚动的弹幕依然没有停下。
【哇,就连壁炉上的大挂画都被他砸了,我记得那幅画老贵了,得1.5个亿吧?】
【还是美元呢!】
【败家子啊!!】
【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有钱人生气了砸东西都是一亿一亿地砸,穷人发癫了也只敢砸自己的枕头。】
【哇哇哇,桑炮灰走了,他想去哪儿?二楼?哇靠,他不会还想继续砸吧?!】
林鸿影眉头紧皱,原本在听到桑渐白把会客厅砸了时就很不舒服的心口,越发拧巴起来。
就像是覆了一层迷雾,在那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之中,他恍惚生出了一个念头:
不行,不能让桑渐白继续砸东西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样不够体面。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这种狂怒而不懂克制的做法,只会让丢林家人的脸,让那些佣人在背后嘲笑他林鸿影有眼无珠,竟然跟这样的一个人结婚!
——还有呢?
还有……还有……
还有就是,这么不体面的桑渐白,一点都不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林鸿影其实一直都记得他和桑渐白的第一次见面。
桑渐白或许以为,林鸿影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林鸿影小有名气后,选择接触他作为自己的书画经纪人的时候。
但其实不是的。
在更早更早以前,林鸿影就见过桑渐白。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外人眼中因不想参加高考,所以选择走上美术这条路的玩票的富家子弟。
每个人对他都是笑脸相迎、阿谀奉承,但这些并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他林鸿影有这份才华、日后绝对在绘画这一条路上前途远大,而仅仅是因为想要讨好他背后的林家。
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会在画家这条路上认真走下去,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真心喜欢绘画,所以,就连那些奉承的话,都显得那样漫不经心,如同糊弄一个孩子。
少年的林鸿影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有过踌躇和沮丧。
他甚至怀疑,老师平日里对他的赞赏是不是也都看在林家的面子上,而跟他林鸿影本身实力如何完全没有关系。
因为,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哪怕把一条狗放在他的位置上,那条狗的狗生和事业,也必定是一帆风顺的。
而就是在这样无尽的自我怀疑和内耗中,林鸿影遇到了桑渐白。
那时候的桑渐白,还只是一个小助理,并且被发配去告知一个有背景脾气暴的画家对方的画作暂时不能出展的事。
那画家果然勃然大怒,泼了桑渐白一脸茶水,指着鼻子斥骂他耽误自己的时间,甚至威胁他要让他日后在书画行业里混不下去。
这样的事,连林鸿影这个外人瞧了都生气得很,可桑渐白却一直保持着笑容,不谄媚,不傲慢,用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向这个小画家解释这次画展撤下他画作的理由。
林鸿影几乎忘了桑渐白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迷迷糊糊地记得,桑渐白的声音分明不大,却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所以哪怕是暴怒的画家,最后也都被他成功安抚,冷静下来。
林鸿影还记得,桑渐白不卑不亢,哪怕被人泼了一脸茶水,威胁要让他以后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他也半点不见狼狈讨好、自卑与难堪,只神色如常地拿纸巾擦脸,姿态好看极了。
而最后,桑渐白更是将这个最暴躁的画家成功说服,让他点头同意了策展人的安排,甚至还不好意思地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向桑渐白道歉。
那一刻,林鸿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呐,好厉害啊!
明明看起来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为什么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处理好这样复杂的事?
他作为林家人,连自己身边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
而这个助理,一没有背景,二没有借势,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成功安抚了暴躁无礼的画家,甚至说服那个画家向他道歉?
怎么做到的?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啊!
人都是慕强的。
特别是当那些强者在自己陌生而难以涉足的领域里,翻云覆雨、有所建树时,这样钦羡仰慕的心情,就会变得更汹涌澎湃。
直到今日,林鸿影都难以忘记自己当年的惊鸿一瞥和目眩神迷,难以忘记自己对这份才能的惊艳,对这份从容的崇拜。
桑渐白,是他仰慕的人。
桑渐白是他……仰慕过的人。
林鸿影曾经以为,他会永远这样仰慕桑渐白,永远为桑渐白那份体面、温柔,还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从容不迫而心动。
这份心动甚至远超于“爱”,而是憧憬,是崇拜,是敬仰!
可是——
假的!
原来,那些体面和从容,全都是做戏,而那些让他怜惜让他心动的牺牲和付出,也全都是恶意的陷阱!
假的!
统统都是假的!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钓上金龟婿的陷阱,是做给他一个人看的戏!
他一直仰慕的那个“桑渐白”,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不存在的!
他怎么能这么蠢?!
如果不是弹幕的出现,他还要被桑渐白欺骗多久?
他怎么能这样骗他?!!
痛苦与狂怒如同焚身之火,日日夜夜纠缠着林鸿影。
而这一次,随着弹幕的讨论和嘲讽,它再次如约而来,浸入他的血肉。
林鸿影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发抖。
哪怕他用力紧握着方向盘,可愤怒依然扯动着他的面皮与神经。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其他的任何手段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于是他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管家王叔?不,算了,王叔肯定对付不了那个骗子。
那就……花匠吧。
对了,这个花匠的号码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手机里的?
不知道,不重要。
总之,既然是花匠的话,一定是身强体壮、有办法制住那个骗子的吧?!
“……你现在,进屋去找到桑渐白,别让他真把我林家当成他囊中物了。”
“……二楼,应该就在二楼书房!”
“……对,只要抓住他,别让他捣乱,你做什么都可以!”
直到电话挂断后,林鸿影才从那如同被火焰吞没的狂怒中清醒了两分。
他继续开着车,眼看离市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与他年少时最爱的人重温旧梦,可不知为何,一股说不出的焦虑心慌摄住了他。
就在林鸿影坐立难安之时,弹幕再次滚动起来。
【哇塞,你们快看,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个花匠竟然——!!】
【天呐,我才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太残忍了,这个花匠好可怕啊!】
【什么什么?我的天,我这里怎么全都变成马赛克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搞得我都不敢去看了。】
【嗐,能有什么,不就是桑炮灰挣扎的时候被花匠捅死了吗。这都是误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要我说,这完全就是这个炮灰活该!谁叫他骗了男配又不好好珍惜他的,死了好啊,死了给我们辛宝腾地方!】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中,林鸿影用最后的理智,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鸿影都仿佛灵魂出窍一样,只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目光呆滞,无法思考。
而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疯了一样开车往回赶。
这一刻,林鸿影再也没办法去考虑当年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人,考虑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约会要如何收场;他也再没办法去想他曾经多么憎恨桑渐白,憎恨这个将他玩弄于鼓掌间的骗子。
他脑中一片空白,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林家别墅。
今天的林家,安静得可怕。明明整个林家的管家、佣人、花匠、保安等,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人,可林鸿影走进别墅后,一路上却没有遇见任何一人。
但这不重要。
林鸿影感到,随着他越靠近别墅,靠近二楼的位置,那不详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紧张的情绪攥住他的胃,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但这不重要。
林鸿影在还未登上二楼时,就在楼梯间看到一柄躺在巨大血泊中的剪刀,浓郁的鲜血正顺着那锋锐的刀口,一滴一滴滚落。
滴答。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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