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乡下
商店门口，四个小孩坐在矮墙墩上，每人捧着一瓶汽水，垂头丧气地喝着，其中三个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还有一个脚上绑着绷带。
温初禾想起早上照镜子脸上的惨样，烦闷地咬了一下吸管，埋怨道：“那群小孩真讨厌，我要让我爸爸把他们都打成猪头。”
“你已经把他们都打成猪头了。”许懿盯着脚下的蚂蚁搬家，眼睛都没抬。
景和安因为把温初禾弄丢挨了两顿打，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看到她们三个人都带着伤的时候，那点气全散了，愧疚地带着她们来到商店，请她们喝汽水，突然听到她们提起昨天的打架，来了兴趣，问：“你们两个人打赢了一群人吗？”
“昂。”
景和安突然有了点当哥哥的自觉，从矮墙上起身，将瓶子放回框里，捏紧拳头，很有气势对她们说：“走，哥哥带你们去把他们打成猪头。”
温初禾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当即跳下矮墙。许懿则无所谓，打也行，不打也行，看她很想去，跟着从矮墙上起身。
反倒是黎乐之坐在矮墙上没动，好不容易才爬上矮墙，这会又要跳下去跟着她们打架，极不情愿地回答：“不要了吧。”
没等她们找到人家家里去，昨天那群小孩就被父母领着上门道歉来了，他们的父母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还有要拿去卖的鸡和鸽子……
那群小孩脸上的伤可比她们严重多了，露出的胳膊和腿都能看到挨打的痕迹，也没了昨天的气势，一个个低着头，父母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件事有了大人的介入，就不是小孩打打闹闹能解决的了，温初禾几人站在一旁，好奇地观察着大人们的神色，没有说话。
温初禾的父母自然是最生气的，自己女儿抱着球好端端地站在路边，突然就被人打成这样，哪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她们看着送来的东西，心里有气，僵着脸没有收。
景和安的爸爸景承平来这里住了不下十次，对这几家也有些了解，都是村里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家里的孩子惯得无法无天，没少欺负村里的其他孩子，如今带着东西上门道歉也不过是碍着他们大老板的身份，根本看不出诚意。他自然懒得打圆场，还冷嘲热讽地暗指他们几家大人有问题，教不好小孩。
他们几家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又碍于他们是自己不能惹的大人物，只一味地陪笑脸道歉，还顺带拽着孩子一起道歉，姿态放得极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们在仗势欺人。
最后这件事是许懿的外婆出面解决的，她自退休后在这里住了有十几年，不怎么和村里的人来往，但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让保姆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坐在沙发上指点了他们做家长的几句，又让他们的孩子写检讨陪着自家孩子一起玩，至此才作罢。
景和安不知道外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了身旁的弟妹一眼，这刚打了一架，又要在一块儿玩，真的不会再打起来吗？
看着温初禾气鼓鼓的脸，心里有了结果，八成还是要打起来的。
那几个小孩最大的也不过八岁，写的字歪歪扭扭，一页道歉书标满了拼音，磕磕巴巴地念了半个小时才结束，然后不情不愿地带着她们去找村里好玩的地方。
每到这个时候，景和安就会把他们赶走，叉腰将弟妹护在身后，放言：“我们不想和你们一起玩，快走吧。”
几个小孩对视一眼，知道父母忌惮这群城里来的人，也不敢再动手，只好憋屈地将自己的秘密基地拱手相让，互相埋怨地往家走。
这件事后，那群小孩每次远远地看见她们就会很自觉地躲开，再也没有人敢找她们麻烦。
温初禾几人就这样霸占了别人的秘密基地，开心地在田野间奔跑嬉戏，每天玩到傍晚父母来叫才跑回家吃饭，吃完饭又站在屋檐下一起放烟花，每一个夜晚都荡漾着她们的笑声。
半个月很快过去，四个小孩该回家上学了。
景和安和许懿在S省的C市上学，偶尔放寒暑假才会被父母带着来乡下看望外婆并待一段时间。
离别在即，她们都有些不舍，景和安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揽住许懿的肩，对她们说：“我听我爸说，要给我转学去A市，你们是不是就住在A市？”
“对，我们住A市燕郊别墅区。”黎乐之高兴地自报家门。
温初禾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懿，问：“你呢？”
“我要去C市上学。”
离别的气氛又重新在四人之间回转，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氛围。
温初禾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到许懿手里，说：“这是我家地址，你要是无聊可以让你妈妈带你来找我们玩。”
许懿攥紧手里的纸条，点点头。
“你怎么不给我？”景和安不忿。
她没有说话，翻了个白眼当作回答，拉着黎乐之离开了。
半个月后，温初禾和黎乐之正式成为小学生，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个高点的小孩拦住，那人笑嘻嘻地说：“还记得我吗？”
景和安比那时白了点，长高了点，也烦人了点。
黎乐之认出了他，开心地摇晃温初禾的胳膊，说：“是景和安！”
“叫哥哥。”他伸手弹了下黎乐之的额头，“以后哥罩着你们。”
景和安一家搬来了A市，住在离她们小区不远的地方，和她们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
那个说好会来找她们的许懿一次都没有出现，她们也再没去过那个乡下。
初中毕业后，温初禾和黎乐之上了同一个高中，景和安也在同一个高中上高三。
这天放学，景和安破天荒地比她们更早放学，堵在教室门口，欠兮兮地笑：“有个好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温初禾正将课桌里满满的情书掏出，堆放在桌面上，根本没空搭理他。
他看着那堆成山的情书咂舌，不可置信地问：“这些都是别人送你的？”
“不然呢？我自己送给自己。”她正烦着，说话毫不客气。
黎乐之扯住景和安，对着他摇头，小声说：“今天有个男生跟她表白，结果她被批评了，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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