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暂且按捺灵海禁制下汹涌沸腾的混沌,任由连结的妖息将她吸入风暴中心。

赵佞仍在源源不断地催动黑色魂幡,疯魔一般不断重复道:“我已为陛下寻觅到新的肉身,愿恭候陛下在新的容器中苏醒,与我共治九域,再临人间。”

耳边万山轰然,那道古老的禁制有如尘封的巨石之门运作开启,沉沉的压迫与桎梏松开,她浑身骤然一轻。

混沌涌入干涸已久的灵脉中周游暴涨,吞噬那缕残存的妖息。

姜央却隐约感知到,栖居檀心荼靡上的那道古老传承中,有不可名状的祂在无人知晓之地悄然复苏,张开洞观万古的瞳眸审视着一切。

久违的血雾在裙摆下滔天疯涌,她在无际神识海中看到妖域千万年巨变,看到传闻中的万妖女帝紫君厌如何在杀戮中统御整个妖族。

尔后杀入人间,以妖邪之身修入万劫虚境,横扫九州仙门。

茹毛饮血,不加节制,直到麾下某个妖类在又一次饱餐后失智暴走,杀尽殿中一半同类,最终在蚕食妖心时被妖王之戟贯穿心脏,才终结了这场变故。

原来生食血肉会致使妖族不可逆转的狂化。

她看到紫君厌以大漠为界退守妖域,封闭妖域入口覆水黄泉,铁腕绝禁妖族再食血肉。

又最终战死于她亲手划定的黄泉,一魂一魄留于战戟之上,历经百年几近消弭之时,被封入檀心荼靡之中,静待命定之人。

祂的记忆太过厚重与遥远,久到那张英姿绝艳的脸恍惚与她融作一体。

久到她恍惚以为,她即使祂。

耳边有虔诚之声祈祷:“愿恭候陛下在新的容器中苏醒,与我共治九域,再临人间。”

“陛下。”

“苏醒。”

“再临人间。”

冲天妖力鼓动她墨发猎猎狂舞,沉睡千年的君主借她灵海将这座千年之后的妖塞尽收眼底。

血瞳张开,少女一手高扬,雾焰在她手中凝作长戟直指天际,淡漠睥睨时妖耳与身后绒尾都显出高不可攀的威势来。

与那座石像所雕琢的一般无二。

少女一手握拳,翻转挣脱了腕间环作锁扣的折荒剑,挟控众妖的暴雨止息。

赵佞大喜过望,在伏地高呼陛下的众妖中间站起身来,一扫先前狼狈咒怨的模样:“陛下,别来无恙。”

镇于石像中的魂幡牵动,眼前夺舍复苏的女帝不过是他手中牵线而动的傀儡而已。

这才是他,最后的底牌。

赵佞暗自催动魂幡,却见凌踏虚空的女帝偏头半晌,如睨蝼蚁一般淡淡开口:“你谁。”

赵佞浑身一僵,在众妖复杂质疑的目光里源源不绝地加注妖力,面上讪笑道:“陛下一觉千年,不记得故人了么。”

仰头却见遥居高位的妖王用他最熟悉的眼神审视片刻,不带半分轻蔑,却无端令他无地自容:“故人俱埋黄沙,苟且偷生的叛徒倒有一个。”

祂一顿,眼睫垂下:“琼娘,你还在啊。”

老妪倒在岩砖之上动弹不得,横流的泪水汇聚,洇透黄沙。

赵佞眼见历经万难才终于复活的女帝不受掌控,终于按捺不住,反手结印召出镇于石像中心的万幡之主。

口中幡诀尚未诵完,血色浓雾乍然席卷而过,那支号令万幡,驱纵魂魄的帅旗已被她轻巧拈在指间。

赵佞面色剧变如见天颓,不可置信地后退道:“怎……怎么可能,傀儡怎么可能拔动魂幡?”

姜央将这枚鬼气森森的幡旗拨弄两下,忽而御风稳稳落地,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近:“要不……还你?”

幡旗近在咫尺,赵佞却伏地朝她叩拜道:“臣不敢。”

叩地的刹那他尖瘦的人形竟霍然扭曲膨大,面目间鼠相毕现,伴着刺耳的鼠类叽叫朝她袭来。

下一瞬便混沌凝成的长戟挑飞出去,重重撞在那尊巍峨庞大的石像上。

这一招她在不妄海中见过无数遍了。

赵佞在颓然之下清醒过来,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陛下。”

姜央拿那面幡旗遮住面庞,只露一双眼睛遗憾告诉他:“祂没打过我。”

众妖戚戚不敢言语。

赵佞倒抽着凉气,一时毛骨悚然,唯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那只凝聚他百年心血的魂幡碾作尘埃,尔后轻吹了吹指尖,侧首看向那座观礼的亭阁。

玄袍大妖负手而立,从始至终未动分毫。

像是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表演一样。

姜央拂袖化作烟云雾缕,朝那座亭阁吹拂而去。

她在他身侧盈盈凝出人形来,因妖化而生的绒耳与大尾巴一时还未消褪,仰头看他时翘起的尾尖在身后轻摆。

楼归寂在她幽亮的目光里,抬手搓了搓她尖尖立起的绒耳。

“不错。”他开口。

魂幡已毁,姜央抬手在心间轻划,以混沌之力将寄生荼靡之上的女帝神魂牵引而出。

英眉,星目,高挑绝艳。

这张脸寂灭千年,却又始终萦绕梦里,赵佞下意识畏缩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像上,逃无可逃地迎接祂的英魂。

隔断千年,他暗中操纵在每一段女帝的传说中虚构出一个与祂并肩作战的紫赵仁,沉醉得快要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近乎忘记了真正的紫君厌是怎样的妖,是一个怎样冰冷而天才的杀神。

她开口,字句清晰犹如天降神谕:“赵佞。”

最后一丝尊严碎裂,他颓然跪倒在地,心如死灰般闭上了眼睛。

紫君厌似乎怠于多奉哪怕一寸目光。

祂一手凝出长戟,足尖轻踏间飞掠而去,审视过面前这尊高过妖塞所有楼宇与石塔的巨大雕像,轻嗤道:“挺有想法。”

赵佞咬牙不语。

伏地的妖群中有小妖悄然抬眼,却见这位手持长戟、御风而立的女帝身形极高,只一抹背影便隐隐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与独断来。

衬得石像脚底瘫成烂泥的赵佞不堪一观。

紫君厌手中长戟破空一划,那座双人比肩的石像霎时被削去一半,女帝身侧虚高的紫赵仁轰然倒下,坠在岩砖上碎得不成样子。

女帝与他相接的肩头也被削去一半,残影孤桀,却更显露出猎猎杀意与不羁疏狂。

千年故人零落成空,祂也将近消散了。

紫君厌收了长戟,走近地上瘫倒着久久不能动弹的老妪,告诉她:“你的祈愿吾已闻听。”

琼娘愕然张大了双眼。

她感知到久违的妖力浸润而来,修补她被拧断的颈骨,复苏枯竭的脏器与每一寸朽烂的皮肤。

琼娘不可置信地抬手,摸到了莹润柔软的,少女的脸颊,脊背挺直,呼吸顺畅,一身轻盈。

可是不,她的祈愿不是这个。

她跪着膝行几步,却见那枚被弃置的妖玺缓缓浮起,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停住。

主上的嗓音跨越千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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