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已经舔到胥毓的裙角,她蜷缩在佛堂西南角的青石地砖上,湿布掩住的口鼻仍能闻到木头烧焦的糊味,袖中那卷染血的经书像块烙铁,烫得她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公主!”
一声嘶吼穿透噼啪的燃烧声。
胥毓勉强抬头,透过浓烟看见侧门处晃动着两个人影。
高个的那个正用肩膀猛撞门板,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簌簌落下木屑,是褚奎。
他身后跟着个纤瘦身影,正用铜盆往门上泼水,是芳吟。
“退后!”
褚奎暴喝一声,玄色窄袖戎装下的肌肉虬结突起,那卯足了力气的撞击带着千钧之力,只是一脚,腐朽的侧门便发出哀鸣,随后轰然倒塌。
热浪包裹着火星扑面而来,胥毓本能地闭眼,却在下一秒骤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腋下将她提起。
她惊慌地睁开眼睛,还未看见人脸,就已经嗅到了褚奎身上带着铁锈与汗水的味道,混合着佛堂里浓郁的焦糊气息,竟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经书……”逃出火场后,胥毓在咳嗽的间隙呢喃,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左袖。
芳吟的视线立刻黏在那处。
她的眼睛在浓烟中依旧亮得吓人,像是能穿透锦缎看清里面藏着的秘密,所以趁着褚奎没注意,她突然伸手按住胥毓的腕子:“公主,松手!”
胥毓一怔。
而就在这迟疑的刹那,袖中绢纸滑出半截,血色的"弑君"二字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芳吟倒抽一口冷气,而褚奎正忙着用披风扑打胥毓裙摆上的火苗,全然未觉。
“这东西是个隐患。”芳吟声音压得极低,指甲几乎掐进胥毓的皮肉,“留着百害而无一利!”
胥毓并不惊讶芳吟仅一眼就知晓这是什么东西,她在皇后的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要真是什么都不知情,那才算得上是奇怪。
只是这东西得来不易,若是毫不利用,实在弃之可惜。
她当然也知道这东西牵连甚广,若是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不只是皇后,恐怕整个未央宫,甚至就连皇后背后的沈家,都会被牵连其中。
可它作为皇后的致命把柄,利用的人若是换成自己,结果会不会能好上许多?
她不想要任何人的性命,她只是想求个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雏形,但她就是想听那个人亲口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印证。
因为这样起码可以让她觉得,尽管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对她并不只是欺骗。
佛堂主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胥毓望向供桌的方向,那里早已被火海吞噬,观音像上的金漆也正在高温中逐渐剥落。
皇后每日在此焚香祷告的画面突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忽然有些好奇,那个总是不肯弯下脊梁的,冷若冰霜的女人,究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着这佛像露出怎样疲惫的神情?
“算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胥毓猛地将经书掷入火海,绢纸遇火即燃,那些血字在扭曲中化作灰烬。
她总还是叫过她几声母后的。
褚奎终于注意到她们的异常:“怎么了?”
“无事。”胥毓剧烈地咳嗽起来,“先走吧……”
三人刚彻底冲出佛堂,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胥毓跌坐在庭院里的青砖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一阵接一阵的钻心痛感便瞬间席卷她的大脑。
胥毓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漆黑一片,满是擦伤,而右臂衣袖不知何时也被烧出了个焦黑的窟窿,此刻正从里面露出几个泛红的水泡。
“公主受伤了,快传太医!”
“皇后娘娘驾到!”
芳吟焦急地去请太医的呼喊声与太监尖利的通传声在此刻同时响起,胥毓抬头,远远便看见皇后带着大批宫人疾步而来。
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将那袭绛紫色的宫装镀上一层金边,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此时的皇后右手紧攥着一串佛珠,指节泛白,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胥毓回宫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如此鲜活的情绪,那是愤怒吗?可是……她又是在为谁愤怒?
总不能是为了自己?
皇后在胥毓面前站定,芳吟赶忙将小佛堂内突然起火,胥毓险些丧命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皇后安静地听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始终落在胥毓的头顶,胥毓能感觉到那束视线之下灼人的温度,但她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除了担心皇后发现自己知晓了净瓶里的秘密外,胥毓其实也有些害怕,怕这场火灾的幕后真凶,不是别人,而正是眼前这位冷若冰霜的皇后娘娘。
尽管她暂时还不想把皇后想得这样糟。
可皇后像是对胥毓的想法毫不在意,听罢芳吟的回禀,她的视线冷冷地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便径直下令。
“封宫,查!”
最后那个字眼就像柄利剑,骤然劈开了眼下混沌的局面。
转眼间,羽林卫便封锁了未央宫的所有宫门,太监们捧着名册开始清点人数。胥毓被扶到廊下坐着,匆匆赶来的太医正为她包扎手臂,她注意到皇后始终站在庭中那棵菩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若这火灾真是出自她手的话,她又何至于如此劳师动众?所以胥毓心底的怀疑,在此刻逐渐有了松动。
她想,皇后即便不是她的亲娘,就凭她谁也不爱搭理的拽样,就算想要自己的命,估计也是像之前明目张胆用毒膳试探般,直接一杯毒酒便了事,那会拐弯抹角弄出这等琐事。
而偏爱用这些邪门歪道手段的,除了已经被罚去守皇陵了的胥锦婳,胥毓心里倒确实是还有一个人选。
胥嘉。
这个真正想要对付自己的幕后黑手,细细想来,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见她的消息了,只是胥毓倒是不知,她竟还如此想着自己。
“回娘娘,今日负责伺候小佛堂花草的宫女秋菊不见了。”没过一会儿,未央宫的大太监卢喜跪地禀报,“有人看见她巳时末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佛珠突然断了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跳得到处都是。皇后弯腰拾起一颗,用拇指慢慢摩挲着上面雕刻的梵文。
“带回来。”
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在场所有人绷直了脊背。胥毓看着羽林卫飞奔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刚进宫的那日,宫道两侧俱是佩刀的金甲缇骑,那日带路的嬷嬷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些是皇城司的缇骑,专司缉拿宫闱叛逆,不会惊扰了贵人……”
确实不会惊扰了贵人,毕竟,哪有刀剑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不到半个时辰,消失的侍卫们便拖回了个满脸是血的宫女。那女子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胥毓认了出来,她就是常在皇后院子里伺候的洒扫宫女,只是没说上过话,不知晓名姓。
“东宫的人?”皇后用鞋尖挑起宫女的下巴,看了一眼,便又任由她的脑袋砸在地上,“太子让你烧死本宫的女儿?”
宫女疯狂地摇头,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
但皇后却已经直起身,她竟是根本就没想过要从这宫女的口中问出什么东西,只看了一眼,就对身旁的嬷嬷摆了摆手:“杖毙,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哪儿来的?当然是东宫来的!胥毓有些惊讶,皇后此言,岂非是将人打死了又扔回到东宫去,明晃晃地打太子的脸!
她猛地站起来,太过激动甚至一不小心打翻了一旁太医的药箱。
“母后……”她声音发抖。
皇后转身看她,眼神温柔得可怕,“怎么,毓儿难道要为东宫求情?”
此时的未央宫中,除了那宫女接二连三地惊恐呜咽,满院寂静。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落在皇后身旁的菩提树上,突然发出刺耳的嘎嘎声。
胥毓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3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