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倒霉
但晏清并不想看见谢璟那张冷淡的脸,冷冷道:“你就站在车窗下说。”
“多谢殿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窗边,晏清没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为了透气,车窗挂着薄薄的纱帘,她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纵使只有一个影子,也能感受到他的清隽风骨。
晏清眼睫微颤,默默收回了视线。
“听说殿下前天为臣弟出头,让京兆府‘管教’了工部杜侍郎的儿子。”谢璟道。
晏清心下一沉,已经能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臣替臣弟感谢殿下大恩。”谢璟朝晏清叉手一拜,旋即语意一转,“然,臣以为殿下此举不妥。杜侍郎之子当众胁迫、侮辱他人,确实有错在先。但杖刑十下,是否罚得太重了些?”
虽然他的语气很客气,也很平静,但晏清还是很不爽。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晏清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下怒火,用平静的语气道:“如果他只犯了这一桩事,十个大板确实过重。但是我听人说,他平日里张扬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前两天,他强抢民女,民女不从,他就打断了人家爹娘的腿,何其可恶!”
“道听途说,不一定为实。”谢璟道,“殿下如若想以‘强抢民女,残害百姓’之名罚他,应当先搜集证据,然后交由官府处理,否则难免有损律法威严……”
“所以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晏清冷声打断。
“殿下误会,臣并非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晏清再次打断。
此时她眸中已经泛起了盈盈泪光,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咬牙切齿道:“好,我横行霸道,我目无法纪,我草芥人命,我是天底下最坏的人,行了吧!反正我在你心里,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等谢璟再次开口,她便高声命令道:“动身!”
马车从谢璟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谢璟紧蹙着眉,眸色沉沉地目送马车远去,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马车里,晏清扑在软榻上哭泣,薄薄的肩头一颤一颤的。
她既生气,又委屈。
她又不是专业的判官,当时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不管怎么说,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呀,他干嘛非得那么较真呢?
律法律法,他就知道他的律法!他跟他的律法过一辈子去吧!
碧蓝变着法儿地安慰了好半晌,晏清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坐直身子,忽而又想到自己此行是要与谢韶游玩的,连忙让碧蓝拿来镜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精心描摹的妆容全都已经花了,两只眼睛更是红肿得像个桃子!
妆容倒还可以擦掉,但眼睛肯定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了肿的。
难道她就要以这幅丑样子见谢韶吗?
晏清难以接受,心中又腾起一股怒火,她重重地把镜子拍到软榻上,恨恨骂道:“谢璟真是讨厌死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让人抓一百只蜘蛛丢进他院子里!!!”
“殿下不施粉黛也是倾国倾城。”碧蓝柔声宽慰道,“再说了,车上还备有帏帽呢。”
晏清闻言,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碧蓝掏出手帕,开始替晏清擦脸。
突然,晏清又想到一件事:既然谢璟已经知道了那日酒楼里的事,那谢韶会不会也已经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
……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白马寺前停下,晏清戴着帏帽下车,在侍从的簇拥下沿着山间小路前行。
不多时,她瞧见了雪白的梨花林,也瞧见了谢韶的背影——
他身穿青衣,帏帽四周的白纱随风轻扬,远望如朦胧烟雾,他整个人就像雨后的青山,濯濯深秀。
这次晏清很确定,此人是谢韶绝非谢璟。
她忐忑不安地走到谢韶身后,清了清嗓子,道:“让你久等了。”
谢韶转身,掀开面纱,朝晏清温柔一笑:“没有,我也才刚到呢。”
一如既往的温和,看样子是不知道?
晏清松了口气,道:“我们进去吧。”
“好。”
两人并肩往梨花林中走去。
走进林中,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头顶梨花繁茂如雪,一眼望不到头。林下积了一层落花,踩上去软软的。
此时林中已经有了不少游人,颇为热闹。
“五娘的声音似乎比昨日沙哑一些呢,是染上风寒了吗?”谢韶忧心忡忡地问。
晏清摇了摇头,道:“不是风寒,没事的。”
“那……五娘可是心情不好?”谢韶又问。
他竟这般敏锐?晏清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抿了抿唇,闷闷地“嗯”了一声,道:“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跟他吵了一架。”
“五娘如果想倾诉,谢某乐意之至。”谢韶温声道。
晏清叹了口气,郁闷道:“是一个很讨厌的御史,他说,我前天罚杜元义那事儿做错了,他说我应该走正规流程,交由官府办理,不应该直接让人上刑。”
谢韶道:“谢某以为,这位御史过于死板了。杜元义确实有所不仁,况且五娘也是一片好心。”
“就是啊!”
听谢韶这样说,晏清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又激荡起来了,眼睛也有点发酸。
谢韶又道:“杜元义既然敢做,想必会有人替他善后,不一定能抓到证据。但没有证据,他就不是恶人了吗?”
晏清十分赞同,点头如捣蒜。
“其实,这世间有许多律法解决不了的事情,难道受害者就只能忍气吞声吗?”不知为何,谢韶的声线比平常低沉,“我觉得五娘并未做错,五娘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律法可能维护不了的正义。”
还是谢韶明事理啊!
这番话仿佛一股暖流淌过,驱散了晏清心间的阴霾,她诚恳道:“谢谢你啊。”
说着,她忽然瞥见前方路边生了几株矮矮的棕树,灵光一现,对谢韶道:“你先转过去等我一会儿。”
“好。”谢韶也不多问,含笑背过身。
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晏清的声音才终于再次响起:“好了。”
谢韶转身,一只绿油油的草编兔子被举到了他面前。
与谢璟锁在抽屉里的那只草编兔子一模一样。
“当当当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少女语气明快,充满期待。
带着梨花香气的微风抚过,掀起白纱一角,一抹樱粉跃入谢韶眼帘。只见她唇角上扬,露出一排皓齿,唇边各有一个小酒窝。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的眼睛一定笑弯成了两枚月牙。
谢韶眸中荡开浅浅的笑意,诚恳赞道:“没想到五娘竟然如此心灵手巧。”
“那是当然,可别小瞧我!”晏清骄傲地抬起下巴。
她母后最爱做草编,她打小耳濡目染,自是也学会了不少。
“喜欢吗?”晏清又问。
谢韶的视线从草编兔子挪到了晏清面上,认真地说:“喜欢。”
“那就送给你啦。”晏清道。
“那谢某就不客气了。”谢韶笑吟吟地伸手接过,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囊中,“也请五娘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晏清问:“你要去做什么?”
“礼尚往来。”谢韶说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晏清怔了怔,继而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这时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曾经也送过谢璟一只大差不差的草编兔子。
她期待谢璟能够笑一笑,能够夸一夸她,可他总是那样吝啬。
对比之下,她愈发觉得,谢韶真好。
不多时,谢韶回来了,一只手背在背后。
“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瞧瞧。”晏清笑道。
谢韶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弯下身子,面容与晏清齐平。
他那张俊美到极致,也温柔到极致的脸在她眼前放大,给她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因为眼波温柔,他无端生出几分秾艳,像是要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晏清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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