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藤心奴半跪于地，仰首时暴露出些许未被荆棘覆盖的肌肤，青白死气，紫红伤痕遍布。

聂雪回雪白衣摆如云，倾身时青丝如瀑，修长手指轻点藤心奴掌心，那荆棘中生出的素白小花。

见那素手蜻蜓点水后，就要离去。

藤心奴慌忙合拢手掌挽留，那荆棘却刺破狐妖柔软肌肤，鲜红血液滴落。

“你......伤.......血...”

藤心奴慌忙松手，还想凑近查看伤口。却被自狐妖袖中猛然窜出的浅金色藤蔓狠狠打开。

浅金色藤蔓将人推远后，轻柔缠上聂雪回手腕，叶片上碎芒飘落，为他治疗伤口。

“对......对不起，我......忘记了。”

聂雪回正垂首轻抚金明的藤叶，指尖顺着叶脉纹路缓缓描摹，浅金色的叶片在他手下被哄得渐渐舒展。

忽闻藤心奴出声，他指尖微顿，抬眸望去。

只见那双本来空洞涣散的凤眼，此刻却是清明了几分。连带着方才那断续的语句，都通顺流畅了许多。

聂雪回眸光微动，尚在打量，腕间藤蔓却是浑身一僵，收敛碎金光点，缩回袖中。

此番动作几乎不打自招，惹得聂雪回眉梢轻挑。

果然之后藤心奴眼中灵性渐散，静默地跪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仍执拗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地牢内沉寂片刻后，忽听地宫外传来阵阵喧哗声。

聂雪回跃上窗台一看，只见地宫外的荒芜大地上，数十士兵正被藤蔓捆缚着前行。

士兵身上的盔甲残破不堪，浑身血痕，像牲口般被串成长长的一列。

小妖们挥舞着长鞭，不时抽打在士兵身上，驱赶着这支队伍缓缓向地宫移动。

几个时辰前，这支军队还在兰若寺外布阵，声势浩大。如今竟已战败，连人马都被树妖俘获，押解地宫？

聂雪回眯起双眸，想到几日前在金山脚下，亲眼目睹的大军威势，分明兵强马壮，朱砂法器俱全。

按理说应能与树妖周旋数日才对。

除非......其中另有蹊跷。

尚在惊疑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打乱思绪。

“快走，磨蹭什么！”

只见有小妖扬起长鞭，狠狠抽打在士兵背上，顿时皮开肉绽，人群一片惶惶不安。

败兵们望向那地宫入口，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口，深处隐约可听见阴森笑声。

士兵们纷纷推搡着不愿前进，几个胆小的甚至瘫软在地。

“我......我不要进去...”一名年轻士兵突然向后逃窜。

可他才跑出两步，捆缚双手的妖藤突然暴长，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猛地抛入殿门前的岩浆瀑布之中，转瞬没有了声息。

余下的士兵面如死灰，再不敢有丝毫反抗，像行尸走肉般被小妖驱赶着，一步步迈向那吞噬生命的黑暗深渊。

聂雪回蹙起眉头，知道这些人一旦被押入正殿，便会被吞噬殆尽，数十条人命化作树妖血食。

他眸光微闪，思虑片刻后，便准备出手阻止。

即将纵身跃下的刹那，数根漆黑荆棘窜上来，围成荆棘之墙，将窗台缠绕封堵。

那荆棘上布满泛着寒芒的尖刺，像是怕不慎伤到狐妖，所以并不靠近他，只在一尺之外封住去路。

聂雪回垂眸俯视着藤心奴，见他眼中一片空洞呆滞，除了这身占据的皮囊，并无任何与故人相似之处。

他眼底的柔软像薄雾散去，雪袖翻飞间，已然转身不再看他。

聂雪回步履坚决，踏过那拦路的墨黑荆棘，妖力运转下，瞬间冻结，然后碎裂成冰屑。

藤心奴仍然跪在地上，荆棘缠绕的身形在墙面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他仰望着抬起手，指尖堪堪触到那抹飘飞的发带，似在挽留。

却被雪白狐尾将他手臂狠狠打开，其上剑刃星芒，在昏暗地牢内摇曳而后熄灭。

将藤心奴一人留在原地。

地宫前的漆黑焦土上，那串被藤蔓缚住的人马正踉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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