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手中的伞,吴连进眼睫低垂,他走南闯北做生意,一看便知伞骨戗金工艺乃是出自金门绣户。
她还换了一身…衣裙。
陆绥珠看他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低头看了一眼:“今天弹琴时意外弄湿了袖口,这才管府中下人借了一身换上,天色也不早了,表哥我们回去吧。”
他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
这软烟罗衫只供王公贵族,绝非是下人能有。
见他目色微滞,陆绥珠上前几步,斜着将伞打在他头上。
“从未听说表妹的琴技这般出神入化,竟让诸多京中贵人趋之若鹜,表妹能这样自由的出入裴府,不该解释一下吗?”
陆绥珠并不想在裴府门前说这些,可吴连进坚持。
白皙的手紧紧握在凉润扇柄之上:“表哥既问了,我也不当再隐瞒,其实我做过裴府二公子的侍妾。”
淅淅沥沥,轻盈翩跹的雨落在眼前却似遮帘围幕,吴连进不可置信退后半步。
“表哥这些时日若留心,应当听说过这上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陆琴师。”
吴连进肩头已落了水,原地失神落魄,只觉面前冰清玉洁的表妹变得让人愈发不认识了,他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是镂月阁。”
像是做最后挣扎。
陆绥珠微微点头,言辞恳切:“表哥真心待我,我亦想过平凡的生活,若是你能接受我的过往……”她上前半步给吴连进撑伞,她也想着趁此机会解释一下自己与裴怀慎的荒唐事。
“镂月阁,那可是青楼啊。”
却只听这样一句,陆绥珠如鲠在喉,耳边轰雷电掣,眼睁睁看着手里的伞被打落在地上,霹雳啪啦摔出滚圆的珠儿。
吴连进尽力掩失态,脚步却连连后退:“对不起表妹,我想静一静,我需要静一静。”
说完便踩着水跌跌撞撞的出了巷子。
陆绥珠怔怔看着消失不见的人,细雨也打湿了她新换的衣裳,突然她就觉得很累,累得提不上力气,累得蹲在了地上。
这些事情她考虑了很久才有勇气说出口,本以为表哥待她是有几分真心的。
双手抱膝绻到一起,心头好似被插上了刀子,不见血但很疼,清白真的就如此重要吗,人言真的就如此可畏吗?
可畏到让真心之人生出獠牙,露出本相。
脸上的水越来越多,她不愿承认自己落了泪,可是咸咸涩涩落入口中终究是与透明洁净的雨水不同,多了几分苦味。
模糊眩晕的视线中落入一个男人的身影,一步步踏着湿漉漉的水向她走来。
头顶不再落雨,又是裴执玑为她撑伞。
她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把地上那把黄褐色伞重新拾了起来,说话时难掩委屈:“你都听见了?”
确实都听见了。
裴执玑垂目,从袖中掏出一方兰草绣帕递到她手边:“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我认识的陆琴师,琴技冠绝上京,有勇有谋,绝处逢生,能从太子手中脱险,能利用的了当朝高官,会审时度势,亦怀有赤忱,能救百姓于滔滔洪流,亦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出,总之不应是为儿女私情心伤情碎之人。”
不得不说,有些感动。
陆绥珠言语便更真诚了些:“表哥不一样,他是我的亲人。”
头顶一片乌云被斜风吹开,天色晴了不少。
“哦,原来是亲人啊。”裴执玑促狭地弯了弯唇角,将此事揭过,与她谈起又一桩事。
“礼部前尚书王文渊大病初愈,虽身体欠佳,但朝中老臣仍旧上书让他主持此次春闱,可笑我忙了半年如今倒成闲散人了。”
此事陆绥珠倒隐隐听沈文蒹讲起过,当时她浑然不在意,不曾想这事对裴执玑的影响竟这么深。
“你还好吗?”陆绥珠知晓他为此次春闱付出多少,任谁心血平白付诸东流,也怕好受不得。
“于我已是无所谓,只可惜他霸着那个位子,寒门学子再无入仕的机会,可惜了。”
再周密的计划也避免不了横生枝节,若当时的毒药再多下上两分便好了,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
寿康宫。
箫管悠扬,笙笛并发,声朗气润中最瞩目的还属仙乐琴音,桂殿兰宫中似穿林越水,飘飘渺渺,妙不可言。
太后拍手叫好,一高兴病气都消了几分:“哀家来回的换了这么多琴师,都不及陆琴师好。”
“听贵妃说你前些时日遭了难,这才没来弹琴,你能逢凶化吉可见是个有造化的,哀家这身子骨越来越差,也就是有个听歌听曲的好了,你就安生待在寿康宫吧。”
小太监呈递上一块玉牌,笑得眉眼弯弯,嗓音轻轻的:“陆琴师凭借此宫牌可自由出入后宫,这可是太后抬举您呢。”
“过阵子太后娘娘要在寿康宫宴请百官,陛下和太子殿下也会来,宫里面头这些琴师都不中用,陆琴师好生教教她们,届时也好在百官面前显显我们的天家风度。”
小太监说完,轻脚退了回去。
陆绥珠捧着寿康宫的玉牌,叩谢太后恩典。
太后身子乏累,早已闭眼假寐,小太监点头朝着下边扬了扬手。
姜贵妃与陆绥珠一同出了寿康宫,珠翠满头咣啷作响。
“陆琴师,本宫记挂着把你引过来,让你得了太后青眼,你应当感念着本宫。也不需你做什么,只没事在太后跟前念叨念叨六皇子的好。”
她散漫扬眉,拖着长长腔调
陆绥珠如屡薄冰,步步维艰。
看着贵妃的轿撵平稳抬起,端平的肩才松懈下来,刚刚差点以为她要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胸口都要贴在脊背了,还好贵妃不如太子那般脑中有疾。
她抱着琴走出寿康宫的大门,将出宫时,正赶着下朝,乌泱泱的一群人直奔宫门去。
下了朝王文渊主动找到裴执玑叙话,看着趁病重取代他的年轻后生,说话前先是干笑了两声,然后行了个虚礼。
“感谢裴尚书这半年为了春闱忙碌,正是有您的殷切付出才让老臣主持的那般容易顺利,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裴尚书辛苦栽的这棵树可是让老臣乘了大凉了。”
“王大人客气,本官若如您这般年纪早就请骸骨归乡,倒是您寿与龟同才是令人钦佩。”
裴执玑云淡风轻,气的王文渊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老夫掌管礼部之时你还是个黄口小儿,竟如此大放厥词。”
刻板的以为文官都是温文儒雅,守礼重矩,没想到骂起人来也会如涎皮赖脸的市井泼妇,陆绥珠低头从旁经过,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拉着扯到一边。
“贵妃派人将我带进宫里的,我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了。”
她掏出腰间玉牌,挂在中指上轻盈地晃给裴执玑看,他仍是一脸忧色。
“不必担心我,蒙太后赏识能在她身边说上话,既可保全自己,也可……"说到这里她卖了个关子:“裴大人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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