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古楞今天上午请假,全班同学的心情都跟着浮动了,因为他们听说他是为了一台手术请的假。
给守林人那头看起来超凶的大狗做手术,光想象就受不了了。
孩子们都是充满好奇心,又热爱想象的,他们都在吴老师转身时窃窃私语,一个传染两个,渐渐到整个班级都没心情学习了。
实在没办法,吴老师只得提前了些时间下课。
教室门一打开的瞬间,年龄不同、性别不一的孩子们都依次往外冲——他们看热闹的诚心是一致的。
无惧地上的泥泞,他们啪叽啪叽地狂奔,很快便与下山丢石头的人擦肩,直冲向守林人的小屋。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菜板上的鱼一般被绑住的大狗——以前每每把他们吓得嗷嗷叫着跑走的大狗如今死气沉沉地瘫在桌子上,任人宰割。
争先恐后地伏在院子外,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几分钟后,他们看到了令自己幼小心灵倍受冲击的一幕——
男医生拿着钳子,在女医生喊号时,一下拔掉了大狗的一颗牙。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孩子们吓得啊啊大叫,趴在树上的男孩害怕得捂眼睛,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路过的开荒社员气得上去一把将男孩拽下来,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原来是男孩看热闹恰巧遇到爹,被两脚踹回家了。
于是这位在父亲的瞪视下恋恋不舍下山回家的孩子,错过了另一幕让孩子们做噩梦的画面——
两个医生拉着小锯子,在锯大狗的下巴。
那声音,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牙酸了。
孩子们的尖叫实在太大声,连远处开荒的社员们都有被吵到。
王老汉生怕孩子们的吵闹声惊扰医生们,想轰又轰不走这些顽童,只得肃着脸守在门口,气急败坏地瞪人。
只他自己没注意到,跟孩子们生气时,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倒忘记了恐惧和焦躁。
“你们看,阿木古楞。”
“他真的长高好多啊。”
“他严肃的样子好像个大人啊。”
孩子们忽然都将注意力移向站在手术台边的阿木古楞,他专注地望着林兽医和大狗,常常在林兽医伸手时,不需要开口就知道林兽医需要什么工具,准确
地递到林兽医手里。
那个懂行又敏锐的样子看起来好聪明好厉害似的。
孩子们望着望着忽然沉默起来几分钟后才有第一个孩子开口说:
“我也好想像阿木古楞一样啊好厉害的样子。”
“挺棒的。”
“是啊回家我要跟我妈说我也想当兽医。”
“那不行我妈说阿木古楞是因为没爹没妈才能学当兽医的你有爹有妈学不了。”
“那我爹妈去草原上我是不是也算没爹没妈?”
“你是不是傻?我回头一定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你¥%……%”
两个孩子忽然莫名其妙地骂了起来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迹象。
“呼——”
院内忽然传来一声长吁引得所有人抬头相望。
便见林雪君忽然放下手里的刀具退后一步仰起头伸展手臂和腰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空气。
“好好了吗?”王老汉瞬间顾不上拦着孩子们了转头探过来问。
“还没有不过瘤子切好了。”林雪君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因为用力捏刀太久而抽筋僵住了
瘤子要保证切得干净这场手术的价值才能发挥到最大大狗才不至于复发。可现在他们没有各种高科技检测设备只能一边切一边观察全靠专注认真和过往学识的扎实。
即便如此林雪君现在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出错。毕竟那颗肿瘤并非玻璃珠一样边界分明在这一刻她切实地体会到了当医生的压力。
“还要再缝合呢。”姜兽医仍站在手术台边低头观察大狗的伤口他的徒弟小刘用姜兽医的手帕帮其擦汗。
山风吹过将树枝吹得交错拍打哗啦啦响个不休。
姜兽医轻轻打了个寒战再抬起头四望才发现自己是站在一个开阔的场景里胸中一口郁气轻轻吐出身体好像都轻了2斤。
王老汉一离开门口孩子们就无组织无纪律地往院子里凑胆子大不怕血的更想站到桌边去看。
林雪君一伸手揪住个小少年的后脖领子在对方仰头拿大眼睛看她时她笑着问:“你能不能帮我们个忙啊?人手
不够,实在需要帮助。
“干啥呀?孩子揣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步。
林雪君便给他比划,“我需要一个这么长、这么宽的白桦树皮,你能帮我找一个吗?
她得给大狗做个伊丽莎白圈,以防它挠裂伤口。
孩子站在原地还在踟蹰,这么大一块完整的话说可不好找。
“拜托啦。林雪君微微弯腰,十分认真地请托。
孩子们最受不住大人将他们当大人了,在寻求认可和社群位置的青春期,他们太需要被正视、被听到了。
林雪君这样认真地对待,立时叫孩子们热血上头。好几个少女少年都举高手臂,义气地表示交给他们,然后便转头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
“别跑太深,一起找,别落单。林雪君忙又伸头大喊着叮嘱。
“知道了。
林雪君深吸一口气,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也要继续做完这台手术了。
在阿木古楞递过来的工具包里,她挑出早上铁匠盖旺交给自己的缝针,穿好线后,再次伏向手术台。
“这针怎么是圆弧状的?姜兽医盯住她手里的针,惊异道。
“我专门找铁匠帮我打的,这种圆弧状的针很适合缝合柔软口腔黏膜,做结缔组织瓣。林雪君先凑近切除肿瘤后的伤口,仔细观察,脑内思考过口腔重建的区块和步骤后,才谨慎下针。
姜兽医盯着林雪君下针,发现果然圆弧状的针头穿口腔黏膜时特别顺滑,不像直针穿过特别贴合的肉时需要把肉拉起来才能过针。这样不用揪起肉、可以贴着皮肉入针出针的圆弧针,大大地减少了又薄又柔软的口腔黏膜可能会出现的缝合破损现象。
“这个好啊。姜兽医一边辅助林雪君缝合,一边思考着等回去自己也打几个这样的针头。
“姜兽医,你注意看我的缝合法,口腔缝合不能用简单的对接缝合法,要用多种复杂的缝合方法。林雪君一边缝合一边回忆课上老师的讲解,絮絮地念出,不仅是为了给姜兽医和阿木古楞听,更是为了明确自己的行为,给自己打气:
“这样的外褥式缝合,可以增强牙龈瓣和骨面的贴合性。
“这样的O字间断缝合比较简单在这边不太复杂的伤口出可以使用缝一针打一个结创缘对位良好也有助于伤口的愈合。
“这部分就得用8字间断缝合了大狗吃饭和叫的时候都会扯动这里这样缝才能固定住伤口。
“这里要用交叉褥式缝合……”
林雪君一边缝一边流汗。衣秀玉又是给她擦汗又是吸走大狗口腔里的液体忙得不可开交。
姜兽医要时刻帮林雪君拉伸伤口等使她看得清创口情况可听着她讲的内容哪里能一下就记住呢忙转头对兽医卫生员小刘道:
“快拿本子都记下来针法、用法都记住。”
“哦好。”小刘忙掏出本子全神贯注地倾听和记笔记。
大家都太投入了林雪君埋头一针一线缝好这里又换一种手法缝那里。在某个时间段身边人都屏息看着大家连小麻雀什么时候落在林雪君肩头的都不知道。
她穿针引线的动作太和缓了小麻雀便站在她左肩上梳理羽毛将翅膀展开后用嘴巴去啄啄好左翅又去啄右翅直到姜兽医用镊子和手术钳夹着的一片狗嘴唇被缝好他站直腰身时
大队长从山上大家开荒的平坡处走下来也忍不住伏在栅栏外探头低声问王老汉:
“怎么这个手术做了这么长时间?我看大狗都开始疼了也快结束了吧?”
“快了快了林同志在缝合伤口了。”王老汉靠着木栅栏这几个小时下来他只站在这里看着都觉得足底麻痛了。
“都该吃午饭了。”大队长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苏-联旧手表。
手术台边的林雪君已经开始觉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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