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一定是鬼

沈烈舟愣住，胸口像被重锤狠狠一击，抱着小丫的双手都有些轻颤。

小丫的一声“爸爸”，如同一根又粗又长的针，扎进他心底最软的地方。

他抱紧小丫，轻轻拍她的背，低声道：“小丫，别怕，叔叔在这儿，你安全了。”

可小丫兀自哭着，搂着他的脖子，哭得停不下来：“爸爸，妈妈在哪，我要找妈妈，我要回家……”

沈烈舟喉头一哽，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画面。

他六岁的时候，父亲死在矿上，母亲改嫁，继父对母亲很好，但嫌弃他和妹妹是拖油瓶，动辄打骂。

他们的母亲和周文静不一样，为了自己的锦衣玉食，根本不管孩子的死活。

他护着妹妹被打到鼻青脸肿的时候，也多想妈妈能来保护他，或者突然出现一个新的父亲，像这样来救他，让他再也不用那么害怕。

深夜的后山夜色如墨，月色透着松林的枝丫落下，星星点点地照在他们身上。

沈烈舟替小丫擦擦眼泪，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心头酸涩复杂。

他拿刚才李大虎捆小丫的绳子把李大虎捆好，防止他醒来逃跑，接着抱起小丫，虽然山路崎岖，但他的步子丝毫不慢。

小丫靠在他的肩膀上，从放声大哭，渐渐变成小声的呜咽，孩子哭累了，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要找妈妈。

想着周文静从知道小丫失踪之后的一连串动作，他拍了拍小丫的背，轻声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周文静在家里看着丁凤英，看着这个瘫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老婆子，她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像被火烧一样的焦急、愤怒、和恐惧。

虽然对沈烈舟的身手很有信心，但她还是紧张，脑子里全是小丫那奶声奶气的笑脸。

她咬紧牙，目光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盼着着沈烈舟能尽快带回她的命根子。要不是怕自己爬山体力不够拖后腿，把李大虎跟丢了，她说什么都要一起去的。

很快，远处羊肠小道的尽头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沉稳。

周文静猛地抬头，借着月光，看见沈烈舟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怀里抱着小小的孩子，昏暗路灯的光影在他的脚边晃动。

周文静浑身巨震，她猛冲过去，鞋底踩得院里的黄土地沙沙响，嗓子哑得几乎喊不出声：“……小丫！小丫！”

沈烈舟走近，周文静终于看清了他怀中小丫的模样。

娃娃脸脏兮兮的，顶着眼睛的眼睛沉沉睡着，嘴角还挂着流下的泪痕。

周文静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双手颤抖地伸向女儿，哽咽道：“小丫！我的小丫！”

沈烈舟轻轻把小丫递到她怀里，低声道：“小丫没事，就是吓着了。”

周文静接过女儿，紧紧搂在胸口，像抱住整个世界。小丫的体温透过薄衣传来，暖得她心头发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滴在小丫脸上。

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嗅着那股熟悉的奶香，喉头哽得难受，只能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妈妈不好……”

小丫昏昏沉沉地醒来，揉着眼睛，看到周文静，还有些回不过神，以为是在做梦。

周文静心如刀剜，抬头看沈烈舟，目光里满是感激，沈烈舟又一次帮了她。

她抹了把泪，哑声道：“沈工，谢谢你。”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沈烈舟回身看了一眼后山，语气低沉：“我把李大虎打晕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文静抿了抿唇，把泪意压下去，冷声道：“演戏。”

她摸了摸小丫的头，柔声问道：“小丫，你是不是还很害怕？但是妈妈现在需要你帮忙，你要和沈叔叔再回山上去待一会儿，好不好？”

小丫抽了两下鼻子，抬头看向沈烈舟，小小的脑袋里想了一下，这是好爸爸，和他在一起才不害怕呢！

于是小丫重重点了点头，周文静又和她交代几句以后，沈烈舟重新把孩子抱起来，趁着寂静无人，重新回到了山上。

周文静把丁凤英多松开，面无表情道：“我女儿回来了，我把你放了。”

丁凤英早就被吓破胆了，她伸出僵硬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周文静：“你是鬼，你是鬼！”

她连话都说不明白，俨然一副疯癫的模样。

周文静不管她，快速跑出去敲响了赵家的屋门。

“赵姐，沈工说看到小丫了，就在后山！”

“快去叫人！”

孩子是在赵秀梅家丢的，她愧疚得一整天坐立难安，听到有了小丫的消息，她“腾”一下站起来，让丈夫看好自己孩子，接着和周文静一起出去，飞快招呼了好几个村里年轻力壮的青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山上狂奔。

她和赵姐的体力到底还是差一些，落后了一小截，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现场的画面已然是沈烈舟抱着小丫，大伙一起围着昏迷在地上的李大虎叽叽喳喳。

沈烈舟方才回去，已经把现场布置成了刚发现小丫时候的样子。他余光瞥见山下人来了，揪着李大虎的衣领让他靠在树上，假装出一副在和人贩子搏斗的景象。

等大伙靠近了，他一把将李大虎推出去，怒喝道：“抓人贩子！”

村民们听到人贩子都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山上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李大虎摔倒在地上，大伙就一窝蜂地涌上去，你一拳我一脚，等散开的时候，李大虎的脸早就肿成了猪头，压根看不出是谁了。

周文静又表演了一番嚎啕大哭，小丫老老实实地装晕，等到把李大虎拖下山，警车也到了。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好好查呀，这该死的人贩子，赶紧盼他死刑！”

“死刑都便宜他了！这种畜牲，活该千刀万剐！”

“滴呜滴呜”的警笛声把沿途的村民都引了出来，村长也来了，大伙儿围住周文静，七嘴八舌问小丫的事，周文静只是抹泪，重复那套在山上找到人贩子的说辞。

小丫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醒来，指着李大虎哭得撕心裂肺。

“是爸爸！妈妈，爸爸要把我抓去卖掉！他还说村里的小孩都在外面玩没人管，全拐走卖掉就发财了！”

此话一出，村民们全都炸了锅，李家村治安一向很好，大家很放心让孩子自己在村子里跑着玩。

现在居然从自家村里出了人贩子，还第一个就要对亲女儿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