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淞就坡下驴,为了证明自己的纨绔,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揽过来,吧唧亲了一口:“就是啊皇兄,我就爱喝个花酒,喜欢漂亮姑娘啊,哪儿有那个心思!”

谢岁安简直没眼看,再怎么说,平常也是个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的主儿,小时候还凶得很,现如今,却胆小如鹌鹑,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他这样的,还敢参与党争。

一定是被硬拉来凑数的。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京都就是这样,一旦出现势力不均,利益争斗,权力争斗,总要让你站一边,是死是活,全凭天命。

可是谁想死呢,选了一方,就只能绞尽脑汁去斗另一方……难以想象,当年爷爷是怎么从这泥淖一样的官场当中,一步一步走到最高位的。

可即便走到了最高位,也逃不过如今的下场,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尽管,他自己也是权力的主宰者。

“那也不会是八皇子。”有人简单下了个结论。

八皇子因小时候的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手脚也不大灵便,是个半残,早就不在储君备选之列。

有人嗤笑一声:“可是世上之事,越是不可能的,越是出人意料。先前宁安王还一直病入膏肓呢,谁也不妨,他竟忽然得了皇上的爱重。谁知道他那病是不是一直装的?谁又敢说八皇子的病,不是装的?”

在场诸位忽然又觉得这也是个理,纷纷思索着点头。

墙头草,谢岁安在心里嗤笑。

过了片刻,国舅爷韩偲忠又说话了:“诸位其实一直忘了一个人……”他目光逡巡过众人,忽然看向太子,目光又深又沉,“有个人,他并没有被赐死,只是贬为了庶民,逐出了京都。”

此言一出,连谢岁安也愣了下。

这是在说……肃王?

可是一个当初羽翼被尽数剪除,废为庶民并流放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还能出来兴风作浪吗?

即便他能,一个不再被祖宗认可的皇子,拿什么来争这正统之位?

可是,太子赵炳的表情却明显僵硬了。

不仅僵了,还垮了,他明显有点点紧张:“大哥?应该……不会吧?”

“自然只是一种微末的可能,”韩偲忠安慰他,又说,“但是要考虑周全,就必须将所的可能都考虑进来。”

“舅舅说的是。”赵炳很尊重他的这位舅舅,垂眸沉思,“看来得派人再去找一找我这位大哥了,斩草需除根才是。”

谢岁安:“……”

“这是一方面,”韩偲忠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论何种可能,君心是关键。事情走到这一步,若君心不向……”

“君心不向也得向,咱们就认太子一个未来之主!若是要废太子,”一个大胡子方脸抬着下巴,目光高傲地扫过在场诸位,“咱们就提前上位,让禁军包了皇城,请皇上提前让位!”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原来聚会是为了造反!

谢岁安明白了。

明白了的同时,难免觉得自己误打误撞得十分巧合,并且……这是在无忧岛上啊,而无忧岛的岛主……

他忧心忡忡又忡忡忧心,觉得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自己的四叔,怎么会和这群要造反的人搞到一起?

这时堂内有人冷哼了一声。

谢岁安的目光追随而去,瞥见那边端坐的谭秕。

他单手握着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荷叶花纹,脸上显出不屑的冷笑。

方才口吐狂言的那位萧将军谢岁安不认得,但他能够和禁军总指挥使谭秕平起平坐,大约兵权也不小,说不得,就是京都城外的某一方驻军大将。

见自己的话被谭秕嘲讽,方脸胡子一下脸色就变了:“谭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敢??”

谭秕极认真地看着酒杯,目不斜视,像是对那酒杯上的画爱不释手一般。

“没什么,听到好笑的,没忍住罢了。”

大胡子的脸本来就黑,听了谭秕的话以后是又红又黑,语调拔高了三度:“何事好笑?!”

“好了,”不待谭秕开口,韩偲忠率先打断二人一触即发的矛盾,“萧将军慎言,最坏的打算,心里知道就行了,眼下还没到那一步,不必宣之于口,小心隔墙有耳。”

萧将军虽然不服,但也知道自己说错话,悻悻然喝了一杯酒,酒杯放在桌上啪唧一声,自下裂成碎片。

“当然了,”韩偲忠展袖,神色一凛,“最坏的准备,也不能不做,再忌讳的事情,到了这种时候,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我们不做准备,别人就会做准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萧将军,谭指挥使,真到了那种时候,还要二位配合默契。”他淡淡笑着,“掉脑袋的事情,自乱阵脚可不明智。”

于是接下去的事情,开始往布局上去聊,聊得越多,谢岁安越觉得心惊。

他们人手广泛是一回事,现在眼下,自己怎么脱身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在座伺候的这些姑娘们,基本确定没命活着走出这扇门了。

要脱身!

当他突然升起这个念头后,眼睛就开始小心地四下查看最合适的出口。

大门前后对开,他轻功好,若是趁人不备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如果能不打草惊蛇是最好,否则还要被这一众高手追杀,也是辛苦。

刚看了个囫囵,谢岁安的鬼祟眼神就被守在门口的一个抱刀侍卫察觉了。

两人视线相对的一瞬,谢岁安脑子反应极快地羞涩埋头。

他心跳骤然加快,捉摸着时机,忽然觉得自己屁股上一热,然后一痛……

谢岁安看向身侧的老大人,爷爷的!

一把年纪,竟这么……这么不要脸,谟他屁股!

老当益壮的白胡子老大人扭头看他,不知是否老眼昏花,竟觉得谢岁安秀色可餐,宰了实在可惜,趁此机会应该好好享受一把才行。

于是将一双老迈的手颤颤巍巍伸到他胸前……

谢岁安头皮发麻,手触到自己胸口时,两人视线相对,纷纷瞪大双眼,一个比一个震惊。

余光里,那个侍卫动了,伴随刀光一闪。

谢岁安手比脑子快,一把拉过这位老大人,挡在自己面前。

刚听见噗一声刀入骨肉和一声惨叫,他眼疾手快扔了人就跑。

进门的方向是不行了,扎满侍卫,只能穿过横厅,扑进湖中。

他的轻功并不差,逃走之时手里顺带捞了酒杯和酒壶,胡乱砸向场中央,劈里啪啦瓷片四溅,侍女们尖叫声四起。

侍卫闻声而动,向着谢岁安的方向奔袭而来。

他左突右进,凌空一个旋身逃过两人的追捕,那两个侍卫险些撞到一起,刚稳住身形,谢岁安人已经歪歪扭扭窜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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