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的喧嚣涌入耳中,闻真好久没跟这么密集的无关人等共处,抹着发胶、穿着西服,挺立在后场休息室,暗暗感慨自己真是被带入沟里。

说笑声渐至,门被打开,他暗暗往墙边靠,给进来的四位姑娘腾空间。

舞台背后的狭小夹层房间本只供补妆,短暂停留片刻便觉压抑——层高太低,没有窗户,关键五六个年轻人站在那里,香气、呼吸仿佛有侵略性。目光来回交错间触碰在一起,太过局促,唤醒刚刚那尴尬的记忆。

季如芊用手抚平胸口的褶皱,缎面抹胸柔滑的摸起来凉凉的,闻真滑过的触感挥之不去。微妙的情绪不受控制,一如她脸颊隐隐泛起的红潮。这不应该的,伍青泽正在专程赶回来的路上,她挥起手掌扇风。

旁边的王雨薇扭头看她一眼,季如芊解释:“热。”

手忙脚乱的场合出点意外很正常,他们甚至只能算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活泼的人凑到一起热闹加倍,张曼寒和王雨薇便是如此,偏偏对面伴郎团老陈的师弟也是急燥性子,堵门环节从小打小闹到巅峰对决。

开始季如芊也积极提问刁难,后来等盘腿坐在婚床上的许凡都脚麻了,一直给她使眼色示意放放水,赶紧让新郎官过关。季如芊把门开了道缝,准备讨最后一个红包意思意思就开门。

王雨薇抵上门板,反对这个叛徒:“不可以!哪能这么轻饶他们。”

陈斯远被为难到额头冒汗,师弟一听哪能等,把几个红包塞进来,便开始顺着这道口子硬挤破门。魁梧的身材势不可挡,还扭头招呼闻真:“快来啊,咱俩合力分分钟推开。”

……闻真把肩膀往后闪了闪,自己勉强答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已是极限,使蛮力的活他不干。师弟不管,只一味往前冲,两边都使出攻城拔寨的气势。

季如芊某瞬间感慨:结婚跟运动会有什么两样呢,都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最后有些人领取证书,有些人重在参与。

跑神的她被卷入局势,西装革履,喜气洋洋的新郎伴郎们终于冲破阻碍。僵持得太久,开闸的洪水冲垮大坝一样,王雨薇赶紧拉着张曼寒躲开。退得太猛,踩上季如芊的脚。

礼花筒拧开,绚烂的粉色碎片散落天空中,又缓缓落下。冬去春来一场桃花雨,闻真被一片花瓣迷了眼,伸手拨开看到季如芊正皱着眉,身体踉跄失去平衡。他往前踏一步,来不及多想伸臂将她搂起。

其他伴娘围着簇拥的人群,离得远没注意到季如芊。闻真却离得很近,几寸间隔,她疼到泛出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都一清二楚。

亮片雨闪亮,女孩的眼睛也璀璨,他的魂魄沉溺在晶莹璀璨的光影里,没意识到时间的迁移。尽管闻真揽人时用了绅士手蜷起手掌,但腕部坚硬的骨骼陷入绵软中,失神的人忘了控制力道。

季如芊从痛觉中缓过来,其他知觉爬上来。闻真也被滑腻的触感电到一般,慌乱地分开。一团浆糊的处境,还好有其他人打断。

王雨薇朝这边喊来:“闻老师,你怎么偷懒?”

她没注意到季如芊猛然的惊呼和后退,反而挺关注闻真的动态。以往几次见面,王雨薇早对伴郎团这位总是懒懒散散应付着,却随便一站便成门面担当的男人留下印象,只是这气质太难驾驭。

后来听许凡说那是老陈的同事,王雨薇才正式挂了心——老师稳妥最适宜成家,而且老陈在的理工院系有外快,据说赚得不比许凡这位整日匆忙的主刀医生少。

她声音尖亮,破开那俩人之间的迷雾。季如芊提着裙子走到角落,闻真加入伴郎团的兄弟。

摄像机怼着新人记录,陈斯远单膝跪地,双手捧上花束,尽管排练过,依然热泪盈眶。端坐的双方父母接过敬上的茶盅,心满意足地颔首回应。

然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往婚宴场地飞驰,天气转晴,阳光正好,一切顺遂。

司仪口若悬河地渲染煽情,会场大屏放着新人们从牙牙学语到独当一面的照片,两人的结合不止昭示着彼此的情投意合,更意味着过往岁月的融合。

季如芊眼眶微湿,见证了许凡与老陈的许多细节,她衷心祝福自己的姐妹得到圆满。

她低头拿纸巾擦泪,视线扫过宴席,伍青泽刚到达会场,落座在T台尽头,仅次于主桌她们伴娘伴郎的座位旁。

伍青泽看着屏幕的信息,新娘子百忙中发给自己的信息:“行啊,哥们神速,敢不敢玩把大的?!多美的花墙和灯光,要不要与她站在一起?”

他昨晚决定回来,临时调整行程,早上在隔壁省会降落,又坐了一小时车,终于在关键环节前到达。置理性不顾的千里奔袭,一如年轻时的百米赛跑冲刺,胸口起伏,青春意气。

而看到季如芊穿着那身纯洁温婉的礼服,比照片还美,终点值得一路的辛苦。她是配角,全场只有他的目光追随着她,举着手机瞄准拍照录像。

其实,不止伍青泽。

第一环节的最后,许凡请了单位院长致词,伴郎伴娘趁着着五六分钟的空挡休息。鱼贯下台时,张曼寒调笑季如芊:“男朋友专程赶回来当专属机位啊!”张曼寒看到她们院长上台前候场时,特意拐到那桌打招呼,顺着发现了伍青泽,君兰医药圈都认识的伍氏少董。

闻真抬眼,他没怎么参加过校企合作活动,不曾见过伍青泽真人。但一眼便知哪个,在嘈杂背景中坐着一个清俊的年轻人。他专注地盯着季如芊,神色温柔,和她正相配,难怪季如芊才朝那个方向望去。

与郁揽风比不遑多让的风姿及资本,如此仰望着她。闻真恍惚间竟然理解了季如芊的摇摆不定,芝兰玉树、倜傥风流,是不是如同男人留恋花丛一般难舍难弃?

闻真极富反思精神,他来不及怀疑自己断崖式下跌的道德水准,首先审视起自身来。闻真有他的价值评判准则,此刻却不再确定是否被世俗眼光接纳。自己的成果在科研上瞩目非凡,除此以外呢?仿佛对着魔镜反复叩问。

他走得快,先到休息室,伴娘们后进门。闻真不喜欢这里,大家聚集一团,擦肩而过,姑娘们的香水散粉几乎沾染在他的外套上。解开两粒衬衫扣子,喉咙呼吸得畅快些。

还好季如芊捏着手机往走廊去,空间变得似乎宽泛许多。

张曼寒在背后喊她,提醒:“还有三分钟上台。”

季如芊没有回头,伸手比了数字及ok的手势,王雨薇一旁忍不住小声嘟囔:“难怪可以谈上有钱人,一分钟的时间也能争分夺秒甜蜜。”

张曼寒推她一把起哄:“那你也去找个。”接着嗓门转高,“各位帅哥,雨薇还是单身哦!”

伴郎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王雨薇埋下头,声音细弱:“我喜欢学识高的。”

闻真靠在门扇上,没认真听。反而老陈师弟生性热情,甚至没有抹不开脸这回事,施施然就过去顺水推舟加微信方式。王雨薇略带失望地瞧过去,闻老师的目光落在黑黝黝的走廊一端……

外面音乐变换节奏,迎来转场,之后就是最期待的高潮:互念誓言、交换戒指、掀起头纱、拥抱接吻。

伴郎伴娘们顺次舞台,带着道具配合。季如芊及时归位,她走在闻真前面,背挺得笔直。入场的幽暗通道下,闻真看到季如芊的脸,冷冷的如冬夜皎月,不带丝毫小儿女娇羞,很难琢磨出哪里不对。

而伍青泽也刚经历过情绪巨变,天翻地覆般的覆灭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谨慎的考虑及郑重的回答,显得如此可笑。

悲喜并不相通,许凡与陈斯远在聚光灯下泫然泪下,她心中默念:“不行不行,再哭眼妆扛不住了。”

到了抛捧花的一幕,司仪操着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预告:“激动人心的环节到了,我们的新人将以这束捧花为载体,将亲朋好友的祝福传递下去,现场的单身美女帅哥准备好,请新娘背对舞台……”

许凡临时更改的鬼点子没来得及告知司仪,她赶紧往前迈一步,伸手示意自己需要话筒发言。

还好司仪主持经验丰富,及时收住话音,赶紧递过去,让出位置给新娘子表演。

许凡往伍青泽那桌扫视,他低头饮酒,纹丝不动,并未如之前约定好的,来到舞台侧面候场。

“怎么回事!”胆大如她也开始慌了。

许凡硬着头皮憋出两句拖延时间:“今天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一天,不止源自这份爱情,还因为我最重要的亲人、朋友都来到现场……”

那个人依然没有反应,低垂着头。许凡内心满是悔恨,不止由于意料外的差错,更多是埋怨自己好心办坏事。

自然而然地,她以为伍青泽临阵逃脱反悔了,不愿意求婚,幸亏自己没有告诉芊芊。场面趋于平静,继而冷清,亲友们下一步都准备动筷了,所有眼睛注视着舞台。

“不管了!”许凡终于放弃等待,暗自在脑内骂了伍青泽一声王八蛋,然后展露出大大的笑容,用最激昂的语气对着话筒喊出最矫情的话语:“接到这束捧花的朋友,我希望你今后无论跟谁相恋,或者即便独身一人,我永远在你背后,愿你幸福!”

季如芊心脏紧缩,方才她就伫立在离许凡几米之外,看她期待、迷茫、纠结、失望,很想上前拽一下许凡的裙摆,悄声解释一次。或许,应该对她更坦诚一些,便不至于目睹姐妹的好意安排落空,而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季如芊在休息室走廊打给伍青泽:“别做我并不期待的事情。”

一切与许凡猜测的正巧相反——伍青泽终究曾朝夕与季如芊相处,懂她最讨厌超出掌控的未知“惊喜”。他发了消息问季如芊,开玩笑的口吻:“你今天好美,待会儿我上台求婚如何?”

电话很快响起,再短暂的时间她也要见缝插针,很正经地回绝,杜绝一点点可能。

伍青泽大致弄明白,季如芊毫不知情。从始至终都是热心的许凡在助攻,而他的女朋友并不想进球。似乎不合常理,考场中绞尽脑汁求高分,赛场上筋疲力尽为赢球,听起来天经地义。既然已经入场,为什么消极怠工?

若仔细品味那些蹊跷之处,联想社会新闻,控分有,踢假球也屡见不鲜。人性贪婪,惯于遮掩,所有的不合理之下埋藏的必有缘由,只是绝无关乎爱!至少不够爱!

也许她跟自己在一起,与其他人目的相同,出自背景、名头、资源,和宴会上压低酒杯前来攀谈的芸芸大众没什么两样。

伍青泽意兴阑珊,不想再关注台上的笙歌燕舞。直到一片哗然,然后宴会厅安静下来,他抬起头。

许凡带着豪情往后抛掷时,瞥了眼季如芊的位置,远远地缩在舞台角落,跟个鹌鹑一样。她偏偏朝那方向发力!

嗯,发过了头。出乎意料,捧花直接跃上花墙一侧重叠造景、高于头顶的位置,没有你争我抢,谁也够不着。

惊讶之后,会场鸦雀无声,多亏司仪机智地串场:“咱们新娘子的捧花飞得真高,我主持这么多场婚礼以来第一次见到,足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不愧是鹊上枝头、喜气洋洋,谁能够得到它,必将福星高照,往后的生活天高海阔!”

厅内喝彩满堂,许凡松了口气,为这金牌司仪花的价钱真值。

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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