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镶月其实一点也不想上战场。
作为小喽啰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躲在城内,负责后勤工作的那一批。作为无相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否决了会将自己派上战场的计划。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怕死。
不想死、不愿意死,也不甘心死。这是他逃离战场的理由,如今,却也成了他拎着刀,站在战场上的理由。
人生可真是奇妙。奇妙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基于同样的理由,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乌镶月骑着马,看着一脸怒意朝着他冲过来的庞吏,这么想完又觉得挺像是临终遗言,讨厌得很。
铛铛铛——!
刀刃相撞的声音,刺得耳膜微微疼。反震的力度,充分说明了对手的不容小觑。
周围的人眼见双方的领袖人物打了起来,都退开场地,让出了空间。唯有又陷入缠斗还分心救人的逄星洲,脸上闪过了一抹忧色。
“就这点力气吗,你不如回家喝奶去吧!”粗犷的男人哈哈大笑,再次挥砍的力度半分不弱,角度也极为刁钻,明显是冲着要命来的。
庞吏是个难缠的对手。乌镶月在短兵相接后,能够断定这一点。
“既如此,你怎么还把重伤的勇者叫了过来,在加卡托兰,怎么也不会叫重伤者再度上场了。”
似乎精准踩到了对方的雷区,刚一说完,他就被迫接下了突然加重力道的数十下攻击。
反击不难,前提是身体无恙。每一下反击都牵扯到胸前的伤,刺痛影响了攻击的速度,破绽也越露越多,很快从表面的势均力敌,落到了下风。
这会子乌镶月倒是有点埋怨当时没能再穿一层防御背甲了。
“哈,堂堂无相,也不过如此,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吗!”
作为对手,庞吏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蔑的同时,却没有一丝放水的意思,长刀挥砍的速度愈发快了,快得乌镶月想要去挡,都有几刀反应不及,只能靠着战马相撞,减少对方的冲势。
“哼,我看你往哪里躲!”庞吏冷哼一声,长刀再度追了过来。
乌镶月喘着气,勉力挡下这一击,持久战对他不利,其实他不该来拖的。选一个实力相近的人会更好。可是经过上次,庞吏怕是恨极了逄星洲,也恨极了无相。逄星洲是帝国军的人,庞吏还不敢公开出手,尤其是逄星洲刚刚被人偷袭。
所以战场上唯一能牵制住庞吏的,是无相。所以,他在这里。
嗤——!
直砍脖颈的一击,乌镶月满头是汗,喘着粗气,胸口没有愈合的疼痛愈加明显。这一击也不过拦住了一半,让它砍到了肩膀上。鲜红的颜色在黑袍上并不显眼,却瞒不住对手。
“今日,我让你也好好尝尝我曾受过的屈辱!”庞吏哈哈大笑,眼神一厉,接连不断的刀刃朝着乌镶月扑了过来。
数十斤的长刀,一般人连拎起都需要极大的力气,被庞吏挥舞在手上,却像是普通的纸片,随意又随性,完全是指哪打哪,没有一丝滞涩。
相较之下,乌镶月躲闪的动作越发笨拙,能挡住的刀刃也越发少,不一会的功夫,除了要害部位,他几乎全身挂彩。即使黑袍不显色,其他人也能察觉,他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无相大人!”
加卡托兰的成员想要跑来支援,却根本没法靠近。庞吏将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来一个就砍一个,不留一丝余地。
望见这一幕的颜诡手指掐紧,眉头紧皱,几次想要张口又压制住了。
乌镶月胸膛距离起伏,呼吸之间都觉出了铁锈味。他不知道那是来自喉咙里的,还是因为全身渗血的伤口。唯一能庆幸的是,他感觉到的还是热,而不是冷。
快死的时候,人才会觉得冷。
可是,再这样下去,或许他真要觉得冷了。他喘了口气,眼前又是一刀,恰好这一刀朝着他的胳膊,是个要剁下来的走势,不知道庞吏想了什么,这一击明显并不致命。
于是,乌镶月想,那就交换一次吧。
来势汹汹的刀刃割裂布匹,断裂经络,切开血肉。
鲜血四溅,庞吏的眼底染上兴奋之色,能够折磨仇敌的快感升起,他咧嘴狂笑,“看我把你做成人彘,拖在马后,你还能不能高高在上……”
话音未落,一柄银亮的小刀,刺入了他的胸口。
什么?!
庞吏闷哼一声,不可思议地低头,怎么可能?明明他已经砍到了,而且这把刀是哪里来的,之前根本没有看见,这样的东西只能用一次,难道无相一直在等他松懈,等他得意的这一瞬间?!
“呼哈,呼哈……”
黑袍男人的喘息艰难得像是快死了,被长刀砍中的胳膊血流不止,可他还是稳稳地将这一刀送入了庞吏的心口。
“你……”心机深沉的小人!庞吏怒意升腾,手中想要再度用力,嘴角却溢出血来,他才从意识到不对,“这……有毒。”
乌镶月懒得和他解释这种必杀技涂毒的必要性,忍着痛意,驱马一撞,这粗犷的大汉就往后倒去。
干掉帝国军的一员大将,能极大削弱对方的实力吧。
这种关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反应过来后,他又觉得有点好笑。居然会想到这个,明明胸口和肩膀都痛死了,也不知道肩膀断了没有,感觉上还行,但再乱来……恐怕不是休息一下就能解决的了,总之,拖住的使命超额完成,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没等这份松快到达眼底,眼前一缕金色就止住了他所有庆幸的心思。
乌镶月浑身僵硬地看着来者。
金发冰蓝眼眸,头盔不知道是之前战斗时掉落了,还是单纯忘记带了,完全露出了那张忧郁俊美的脸。一身银色盔甲,却不复之前见过的整洁,斑驳的血迹与药剂腐蚀的痕迹,烙印成战场的气息。没有骑着马,仅仅步行而来,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此刻接住倒下的庞吏的手,也稳得不像战斗了一天的人。
——逄星洲。
“你……”乌镶月没有想过再次正面迎上这个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他咽了口口水,滋润了干涩到透出血腥气的喉咙,却没有吐出再多的字句。
可意外总是如此,向来不会完全让人做好准备。
“逄星洲!”指挥塔上,颜诡再也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他比沉浸在战斗中的乌镶月看到的更广,也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乌镶月来说,逄星洲是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可颜诡清楚,对方是一开始就冲着无相去的!
从无相出现,与庞吏缠斗开始。原本被加卡托兰士兵困住的逄星洲,就不断向这个方向逼近。仿佛早就知道庞吏对上无相会遭遇不测,甩开了无数阻拦的敌人,恰好在庞吏倒下的这一刻,赶到了。
因为太过恰好,颜诡甚至都怀疑了一瞬间,逄星洲是不是故意等着这一刻才到,等着庞吏快死了的这一刻。
可这样的念头仅仅出现一瞬,毕竟这可不是那些报复心重的普通人,这是圣铭教钦点的勇者,是一言一行都符合骑士标准的男人,此前还为了救乌镶月假扮的少年,独身前往危险未知的森林,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恶意与私心?
抛弃这点念头,他远远看着似乎陷入对峙的两人,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无相大人……”
“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对那位情深义重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没有引得颜诡回头,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无相大人身上,语气平静,“无相大人若是死了,加卡托兰群龙无首,根本无法迎战帝国。摩菲·戈尔德,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一点。”
“你倒是对无相大人信心十足。”
摩菲·戈尔德凑了过来,瞥了眼战场,“无相大人成功杀死了庞吏,帝国军已经少了一个主帅。如果还能再杀死一个勇者,这场战役就能赢了。对勇者来说,杀了我们的无相大人,帝国军就会赢了。本该是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可惜,看刚刚的架势,无相大人力有不逮,面对实力仍然强劲的勇者,或许我们该考虑的是,该怎么及时把人救回来。”
他明明没有在指挥塔上,却一出现就将情形弄清楚了七七/八八。
颜诡没有反驳,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的担忧,乌镶月暂且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回恐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逄星洲将手贴在庞吏的脖颈等了两秒,垂下眼眸,将其放在了庞吏的马上,轻轻拍了两下,让马匹带着对方离开,才转头看向原地不动的黑袍男人,吐出了一句似是肯定又略带好奇的话。
“你就是无相。”
遇见庞吏,至少对手还在人类的范畴里,他还有能够打一打,搏一搏的能力。遇见逄星洲,他能回忆起来的,全是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突破箭雨,切豆腐一样切开城门的场景。
这样的对手,遇上就是个死。
他所能做的,理应是第一时间逃走,寻求生机。
可面对逄星洲的问话,面对无相这个身份,乌镶月鬼使神差地,回答了。
“嗯。”
说完,他才惊悚地想给自己来一下。是不是刚刚被庞吏打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回答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该跑啊!
“那就好。”逄星洲像是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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