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拿来了两人被暂时扣押的东西,将大氅披在他身上,搓热了双手,怜爱地揉揉他快被冻僵的小脸。

“才半天不见,怎么冷成这样?”

她跑去外头又是买吃的,又是倒热水,来来回回好几趟,总算把裴珩的气血养了回来。

裴珩站在菩萨庙的院子里看她匆忙进出的身影,像一只在夜里翩翩飞舞的白蝴蝶,又美又充满生机,叫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寒冷的冬夜。

瞧着她鲜活的面孔,再转头看一眼高坐在庙里无惧风雪的慈悲菩萨像,和泥像旁边阴恻恻瞅着他的长孙仪。

便觉自己当真是走出了那无情的庙宇,被月栀带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月栀执意要来,张平安只得四处疏通人脉,将裴珩换到了条件好一点的关押处,等明天天亮再把他送去边地。

暂时安置好裴珩和两人的包袱,月栀出屋来找张平安说话。

“义兄,这一路多亏了你,不然我跟裴珩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娘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瞧你也真是个好孩子,就是脑袋一根筋,总念着别人,不知道为自己考虑。”

张平安恨铁不成钢,也不能真生她的气,只无奈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月栀老实挨敲,傻笑不语。

干娘和义兄都说她傻,其实她可聪明了,好人坏人她轻易就分辨得出,非要跟裴珩在一块儿,因为他是个顶好的人,要是袖玉那样的,她理都不会理。

笑闹过后,她问起正事:“义兄,咱娘知道太子被废的事吗?”

张平安摇头,“我没叫人跟娘说,但是咱娘那个人就爱跟人唠,兴许街坊邻居到家里一说,她就都知道了。”

想也是,太子被废这么大的事,用不了一个月就会传的天下皆知。

月栀攥紧了袖子,仰头说:“你回去一定跟娘说,叫她记住还有我这个女儿,若我这辈子还有回京的机会,定会去她面前尽孝。”

闻言,张平安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鼻酸,应她:“你放心,我一定告诉娘。”

兄妹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将近深夜,张平安才离开。

他们这些京中来的狱卒在燕京城内歇了一夜,第二日便踏上返程。

*

贫瘠的山路上,拉满干草垛的驴车慢慢悠悠的前行。

草垛后头坐着一高一矮两人,在寒风中依偎,垂下驴车的小腿随着车行晃悠。

回望来路,枯树枝交错遮掩的山下是硕大的燕京城,清晨第一缕光从遥远的山那头升起来,刺破轻浮在城中的薄雾。

十月份,京城秋意正浓的时节,在北地却寒风不息,如入深冬。

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为白雾,鼻子脸颊都冻得通红,亏得身上穿的厚,坐了半个时辰的驴车,五脏六腑也没觉得冷,只是手上脸上冻的厉害。

月栀将裴珩的手藏进自己袖子里,怕他娇嫩的小脸被冻伤,把人整个拢在自己身前。

裴珩一开始还觉得这样很不得体,渐渐被冻得很了,手脚都打颤,为了保住两人之间难得的温度,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紧紧抱住她的腰。

良久,他抬眼看月栀,她正望着远处的高山,一双眼睛被晨起的阳光点亮。

“你已经是良民,大可留在燕京城内,跟我来这偏僻地方受苦,不后悔吗?”

他被罚去边地屯田,再难翻身,只恐拖累了月栀。

同样的问题从听他问了一晚上,月栀不厌其烦的回答,“你我如今都无依无靠,哪怕我留在燕京城内,也还是要做活谋生,与其同生人磨合,不如和你在一起。”

裴珩不知是愧疚还是感动,说话声渐渐哽咽,“你不怕我拖累你?”

“你有手有脚,会骑射,会识字,还会念诗文,能帮上大忙呢,怎么会拖累我?”

月栀五岁起开始做体力活,那时最羡慕的就是在私塾念书的孩子,他们念上几年书,可以去写诗写文章,入仕当官,到私塾做夫子教人念书,可了不起了。

在这些念书的人里,裴珩又是最了不起的那一个,才九岁就已经开始读其他人二十来岁才学得到的书本。

这次带出宫的另外一个硬包袱,里头就有好几本书,都是他往常闲暇时默写下来的,娟秀小楷密密麻麻,她根本就看不懂,裴珩却熟读于心。

“以后你就好好念书,长大了进燕京城去,哪怕做个文墨小吏,咱们也能过上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好日子。”

月栀没那么大野望,只要两人能有一处安身之地,有一份养家的活计,她就心满意足了。

畅想着未来,眼下的寒冷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裴珩不明白她出身那么苦,又被牵连遭此横祸,怎么一点都不难过,乐观又坚韧,想事总能往好的方面想,衬得他矫情又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栀子香,被她的热情牵引着,走出“永世不得翻身”的诅咒。

“我会好好念书,让你过上好日子。”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承诺,月栀听在耳里,欣慰他是个好孩子的同时,也感慨自己没有看错他。

说话间,驴车驶进一个小山村。

月栀好奇地环顾四周,这是一座被山四面环绕的村子,已是冬日,山里大半树木都只剩枯枝,还有大半是常青的松柏,在寒霜中颜色渐深。

村里地势平坦,驶过一片片被霜冻硬的田地,穿过院门紧闭的砖瓦房,车夫在道路尽头勒停了驴子。

“到了。”车夫唤二人,指着前方的小院,“日后你们就住这儿了。”

月栀看了眼明显比其他几家破旧不少的院墙,对车夫道谢:“谢谢大叔。”

说罢,塞给他几个铜板做车费。

天寒地冻,府衙里的衙役懒得亲自押送二人到望山村,便找了一个进城卖柴的车夫,叫他顺道送二人过来。

虽然裴珩身上有罪名,但当地府衙并不会大张旗鼓的告知全城,只要他每隔两个月去府衙报道一次,叫人知道他人在北地即可。

二人取下全部家当,驴车掉头,慢悠悠的离开了。

走到门前,月栀轻轻碰了一下边缘风化的木门,半扇门就嘭一声倒了下去,另外半扇跟着颤了颤,好歹□□着没倒。

“好破的住处。”裴珩蹙眉。

月栀勉强扯出个笑,“我看着挺好的,有石墙,有院子,就是门破了点,过两天换扇新的就好了。”

“嗯。”裴珩乖乖的不闹,牵上了月栀垂在身侧的手,跟她一起走进院子。

空置了多年的院落杂草丛生,两人踩着没到小腿的枯草穿过院子,来到主屋前。

主屋坐北朝南,比月栀从前在宫里住的西配殿单间大不了多少,院子中间有一套石头垒起来的桌椅,上头落满了枯枝败叶。

正对着堂屋里间的东厢房塌了一半,院子西头是一间灶房,灶房旁边隔出一间浴房,西南角的角落里是茅房。

月栀四下打眼一看,处处都脏乱不堪,东厢房完全不能住人,只能进堂屋里看看。

堂屋里空空如也,连一个凳子都没有,进去看里间,满地灰尘,除了靠墙的炕,只有一张小床,其中一根床腿还被虫子啃断了。

窗户纸破了一大片,冷风呼呼从外面灌进来,吹的两人直打哆嗦。

裴珩无措地抓紧月栀的手,“月栀,我们真的要住在这儿吗……”

月栀仔细看了堂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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