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刚下学。
从白鹿书院回将军府,原是不需要经过尚书府的。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命车夫绕了路。
许是因为昨夜辗转反侧,未能休息好,脑子里便有些乱。
路过尚书府时,有风吹起车帘,他一眼便瞧见了尚书府门前那一排郁郁葱葱的树。
某个夏日的午后,他与三娘一道行在树下。
树梢落下一只蝉,三娘一时间躲避不得,便撞上他的右臂。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不记得这些无趣的琐事,但今日见着繁茂苍翠的枝叶,却又觉得旧事仍在指尖停驻。
他命车夫勒马。
他看着谈大哥出府,又看着尚书府的下人在偏门进进出出。
其中的一位嬷嬷他是认识的,三娘喜欢这位嬷嬷做的糕点。
母亲还开过玩笑,说待到他们成婚后,要让这位嬷嬷把方子写下来送到将军府去。
彼时他觉得母亲说的这些话没什么意思。
尚书府的正门又被推开了。
裴朔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正门款款行出。
他的表兄。
也是……三娘的未婚夫婿。
思及此处,裴朔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就算他没有那么喜欢三娘,也没有那么想早早和三娘成婚,但是……表兄怎会是三娘的未婚夫婿呢?
表兄分明就是他们二人的长辈才对。
多荒唐的事情。
二人四目相接。
裴朔先开口:“表兄。”
谢璟轻轻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他的课业。
裴朔也敷衍地答了,而后此地无银地主动解释:“母亲这两日总念叨街尾的点心。”
他只是恰巧路过尚书府,而非专程来寻谁。
“代我向姨母问好。”谢璟淡然道。
见着谢璟这副模样,裴朔有些烦躁。
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何烦躁。
从今以后,他不用再哄谈思琅了,也不用再忍受她那些无趣至极的撒娇卖乖了,更不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裴小将军这般连房中人都由长辈决定,着实无趣得很。不过也是,毕竟小将军只能靠着家中恩荫,又如何敢反抗家里的安排”之类的话。
他本该再开心不过。
昨日他已放下身段,哪知谈思琅反倒踹了他一脚。
她既不愿回头,就该与冷峻狠厉的表兄互相折磨!
却听得谢璟道:“近来,因着朝政之事,我与谈尚书也算是有几分私交,我听他提起过,陈家四郎与许家二郎都极其出众,我去寻了陈四郎科考时的策文,此人的确有几分才学。”
裴朔对这位陈四郎有些印象,他们做过半年的同窗。
这人表面瞧着还成,其实内里也不过尔尔,射箭的准头不及他十之一二,也不知谈尚书为何会夸赞此人是极出众的才俊。
“我原也是想帮着谈尚书参详一番。”谢璟语气和缓,并不似武试那日那般失态。
裴朔甚至觉得他的语气有几分温和。
只是,温和之下,又似乎藏着些别的情绪。
就像深潭之下盘踞的巨龙。
裴朔不欲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视。
“哪知陛下忽然生出了做媒的雅兴。”谢璟坦荡道。
“我是念着与将军府的旧情的,只是瓜田李下的道理,表弟应也是知晓的,”他语气虽轻,却不容置喙,眼中更是如浸冰霜的寒意,“无论以往如何,往后,三娘便是你的表嫂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裴朔别有事没事来尚书府门前乱晃。
好事之人哪能知晓他究竟是来这条街上买糕点还是旧情难忘?若是放任他这般鲁莽行事,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谢璟打量着身前的少年人。
果然还是幼稚的,行事总是不够周全,面上也总是藏不住事。
裴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梗着脖子,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我方才不是已告诉表兄了,我只是来街尾买点心而已,母亲素来贪新鲜,想来今日吃过了,往后也不会再念叨了。”
表兄这话说的,就像是他对谈三娘念念不忘,故意来尚书府前等人一般。
怎么可能呢?
这比表兄是三娘的未婚夫婿更为荒唐。
他急声道:“待到表兄大婚之日,我定会备上一份厚礼,既全了我与表兄的兄弟之情,也全了我与三娘多年来常在一起玩耍的情谊。”
“如此便好,”谢璟道,“天色不早,表弟既是还要为姨母买点心,那便快去罢。”
裴朔站在街尾的糕点铺中,后知后觉,今日并非休沐,向来醉心公务的表兄怎么会穿着一身檀色的常服从尚书府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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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琅趴在床上,抱着锦被,发出无甚意义的“嘤呜”之声。折腾了两日,躺回床榻之间,闻着帐中熟悉的香气,她总算回过神来。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就算是傀儡戏中的傀儡,如此这般,只怕也会磨损了关节。
先是她恶狠狠地拒绝了裴朔。
然后是陛下下旨为她和谢璟赐婚。
再然后,便是谢璟提雁上门。
谢璟还说他选定的婚期在四月、五月或者六月。
她平缓的人生在昨日之后突然变成了暴雨过后湍急的河水。
心绪不宁,谈思琅翻身下榻,命青阳点了灯,开始制香。
做香牌的时候,她不需要想那么多。
她只需要在意眼前的各式香料。
调香之际,却是忽然想起,今日谢璟送来的小定礼中,除却金银珠宝并那两只活雁之外,还有一只装满香谱的藤木箱笼。
这不是他第一次赠她香谱。
她记得,十四岁生辰时,谢璟送了她一册很是难寻的前朝香谱。
彼时他冷冷淡淡的,说什么这是旁人给他的,他用不上。之后连一句生辰快乐都没有讲,便转身离去,徒留给她一个清隽疏离的背影。
想来今日这一箱香谱亦是如此。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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