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只一摇头,又露出几分难色,“倒不是想到了什么,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燕景祁问道,带着似有若无的引导。

元嘉一听这话,便知道男人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再盯着前者打量了几眼,心中更是笃定,遂干脆直言──

“这文官入仕,须得先经科考,便是有幸中选,也得老实留在京中等着候缺。再有那得幸者,能速速就补了缺位的,也得历数轮考课,在京内京外任职流转。如此经年,才有往昭勋阁挂画像的资格,可也得是那政绩卓越、才干俱全,能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

“……可轮到武官了,怎么这些却通通都没有,又如何为三郎拔擢人才呢?”

“如今倒是有军功和恩荫两条路可走,也不算是报国无门。”燕景祁不置可否,“且除了烽火乱世,历朝历代也是重文多于重武的……听嘉娘的意思,是想要兴武,再选出个武状元?可若武人过甚,难免会有恃武压权的祸患,届时再闹出个藩镇割据,清平盛世立时不存,再等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嘉娘与我可都是后世的罪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虽不沉重,却仍叫元嘉的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燕景祁的声音里并不见怪罪,听着不像是生气,或是觉得她僭越。

她便也若无其事般一笑,“三郎思虑深远,倒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只念着要文武相平,又想着不止一朝是设过武举的,竟这样思前不顾后的问出了声,真真是胡言乱语、多嘴多舌。”

“嘉娘出身武家,既知道不乏一朝有过武举,便该同样知道,这武举设了废、废了设,参试者寥寥无几不说,更难与科考比肩,可见是作用不大的。”

燕景祁语气平淡。

“这作用大不大的,咱们哪里知道,各法各异罢了。咱们也不是活了几百岁的山野精怪,随便就能洞悉前人所想。”元嘉却不认同,“若依我说,废设武举不过是与当政者的喜恶勾连,看的也只是有无必要。”

大抵是没想到元嘉还会反驳,燕景祁被勾出了几分兴致,遂坐直身子,单手撑住下颌,复问道:“……噢?那嘉娘说说,何为有必要哪?”

“自疏勒战败纳贡、又得夷安长公主出降辅佐以后,我朝边疆太平,再无敢挑衅大周的蛮族,此为外。”

“各地藩王忠心不二,百姓安居,近来连流寇作乱的事情也少有听闻,可说是四海升平,确没有再打仗的必要,此为内。”

“如此,便该是没有必要了。”

燕景祁接口道。

“恰恰相反,”元嘉直视着燕景祁,“如今才该是最有必要的。”

“三郎方才也说,如今武官入仕,靠的是军功或是恩荫,”元嘉垂下眼睑,“倒不是说官眷和咱们宗室的子弟本事不够,可恩荫一途,重在嘉赏二字,并非真要他们行职衔事。至于军功,那更是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搏命换来的,眼下四方太平,又哪来的军功叫他们入仕呢?”

“天下太平,士兵卸甲,岂非好事?”

“将军迟暮,后继无人,也非好事。”

燕景祁神色微冷,“……所以嘉娘还是觉得,本朝开武举,是必要的了?”

元嘉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做足了谦恭的姿态,仍是道:“未雨绸缪也不是错。如今朝上的武官大半仍在壮年,又有早年间打仗练兵的经历,自是能替三郎、替大周分忧的。可年轻一代里,却只有欧阳将军上过战场,青黄不接之象已然浮显。若不再添些法子拔擢人才,武官中人早晚会用无可用,到时再抱佛脚,怕也是晚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元嘉便紧紧合上了齿关,唇瓣抿成一条不甚笔直的细线。

“罪人”二字甫一脱口,她便开始后悔了,可大抵是被男人似有若无的放纵冲昏了头脑,更以为自己重要到足以左右前者的决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在这股劲儿下被推到了燕景祁眼前。此刻被殿内的死寂激得醒了神,混沌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大半。

元嘉盯着裙摆上用金线绣就的展翅欲飞的凤凰有些出神,恍惚间只觉得那双细长凤眼灼烫得吓人,直叫被她攥紧的掌心都沁出了微汗。

“……嘉娘啊,”燕景祁喟叹一声,“有些事情虽对,却不是立时能做、也不是立时要做的。若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捏在手里,最后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如此聪慧,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分明身处门窗紧闭的殿内,元嘉却仍觉后背有一瞬间的发凉,险些维系不住面上的平静。好在从开始到现在,燕景祁不论说什么,仍是用私底下的称呼唤她,她悬在半空的心也能安稳不少,哪怕藏在袖下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月牙似的血痕。

“三郎的教导,元嘉记下了。”

她道。

燕景祁嗯了一声,眼睑半阖,“今日就到这里吧,让申时安他们进来奉药。方才说的几件事我会择日与朝臣们商议的,至于旁的,嘉娘回去再细想想吧,莫要辜负了我这几年的期望才是。”

元嘉撑着案几站起身,缓了缓,又朝燕景祁一行礼,正欲告退,却听身后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这段日子在外头,母后替你操持了不少后宫的事情,连嫔妃们受了委屈也是找她老人家诉苦的,可母后已辛劳半生,如今还是颐养天年为好。嘉娘是皇后,纵然需要替我分忧,也得先顾好自己的分内事才行,本末倒置便不好了……我也不想有一日对嘉娘失望。”

元嘉猛地回头,眼中惊疑不定,“……嫔妃们受了委屈?”

“嘉娘不知?”

燕景祁重又睁眼,勉强用余光瞥了人一眼,“前两日去给母后请安,闲聊时听她提了几句……说来,嘉娘不是回来的当日便去过兴庆宫了吗,还陪着母后说了许久的话,她老人家在你面前连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吗?”

元嘉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少顷又朝燕景祁一屈膝,“想是件小事,又念在咱们才回宫,车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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