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到燕凌帝身边的第一刻起,他便明白两人身份永远是主仆,永远是君臣,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或许陆瑾画心中也明白这一点,才会一直与陛下不太亲近。毕竟昔年到九皇子府,她是作为俘虏被抓回去的。

是陛下先过了界线,妄图打碎这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朕忙于政事,有许久未练手了,不知拳脚功夫可生疏了。”燕凌帝停在一个擂台前,黝黑的眸子落在裴硕身上,问道:“桁之陪朕练练?”

裴硕目光一紧。

他知道,今日恐怕不止是练一练这么简单,但他不能逃避,他要为自己争取。

至少有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臣……遵旨。”

练箭三人组罕见地专心致志起来。

隗清玉自不必说,慕容慧从小也学过,只有陆瑾画是个菜鸟,认认真真练习了许久,还射不准。

将诀窍记在心中,十次总算有一次能上靶了。

陆瑾画开心地跳了跳,这下练习得更起劲了,虽然能上靶,但是好的环数却没中过,她有了新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箭上忽然出现两只手,搭住那箭一放,正中靶心。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道,陆瑾画无奈回头,“陛下……您、”

演武场内,气氛热烈。

兵器放在两边,裴硕规矩站在一旁,“陛下请。”

燕凌帝道:“桁之先选。”

裴硕一顿,若有所思道:“昔日与陛下驰骋于战场之上,陛下骁勇无人能及,今日令臣先选兵器,看来是想与臣痛痛快快地战一场了。”

燕凌帝神色淡漠:“在擂台上,不必与朕客气。”

那双玄色眸子像是永远没有情绪般,淡淡看着他:“你应该明白,今日是为何事。”

裴硕伸出的手一顿,缓缓落在最下方的长矛上。

在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得了优势,胜算便大上许多。

“陛下,今日若是臣赢了,希望您能给臣一个机会。”

见他拿起长矛,燕凌帝没什么意外,只道:“朕以为你会用自己更擅长的武器。”

说罢,去另一边,拿起了长剑。

燕凌帝擅用刀,而不是长剑。

战场上,刀单刃厚脊,能迅速将敌首斩下。

长剑虽灵活,可实战时却更讲究身法技巧,无法给人带来绝处逢生的希望。

裴硕自小练武,一开始更是隐于暗处的死士,他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他最擅用剑。

擂台两边已然被清空,御林军早将凑热闹的子弟们赶走。

皇帝比试,也是尔等可以观赏的?他可不是什么耍杂技的猴子。

李福全将拂尘一甩,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每天看着燕凌帝练武,他对陛下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昨日不生陆姑娘的气,今天却是找起裴指挥使的麻烦来了,陛下对陆姑娘是真宠啊……

指挥使无论是输是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开始吧。”燕凌帝拔出长剑。

这剑两边并未开刃,既然是比试,自然不见血最好。

一拉开战斗,二人气势便瞬间变化。

另一边练箭的地方,一片寂静。

待陆瑾画看清来人,脸色瞬间臭了:“怎么是你。”

容逸臣今日与往昔大为不同,不仅没穿那骚包的红色衣裳,头发也打理得颇为清爽。

面目硬朗,玄色衣裳衬得他霸总气质十足。这样看起来都,真有几分小说男主的气势了。

“你以为是谁?”容逸臣挑眉,漫不经心道:“陛下?”

慕容慧很快发现状况,连忙过来。

陆瑾画扭过头,冷淡道:“看来容大人上次没在牢里蹲够,都敢上门挑衅了。”

容逸臣偏头,神情萎靡了许多,他低声道:“先前的事,是我的错。”

鱼目混珠,一叶障目,他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错。

见到他靠近,赤霞神色也紧张起来,一手捏在剑柄上。

慕容慧看了眼陆瑾画,虽然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但她作为反派,本来就和容逸臣不对付。

“怎么,容大人连对不起几个字都不会说?”慕容慧拍拍手,“要不要本宫教你啊?”

容逸臣充满戾气的眸子扫过她,压着没有发作。

他看了眼陆瑾画,见对方一副不想和他多言的样子,心中钝痛。

许久,低落的声音和清风融在一起,传进众人耳朵。

“对不起。”

慕容慧一愣,知道他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故意如此说,只是想借机讽刺他一番。

谁知他还真道歉了,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萧采盈也忍不住抬头,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他……原来也会尊重别人。

“没关系。”陆瑾画抬手,他们的事,上次就了结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会避着你走的。”

一开始,她的确是愤怒的,可大病一场,也让她看开了许多。

往日的情分,就留在往日吧,她如今是新身份了,不应该与过去的人牵扯太多。

容逸臣勾了勾唇角,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看向那炫目的弓箭,好笑道:“拿这种东西,是要教你练箭,还是叫你玩的?”

陆瑾画不悦。

她的确也非常嫌弃这弓的造型,可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每回要叫她学一样东西,燕凌帝定然会拿其中最好的来哄她。

“是游戏,也是练习。”陆瑾画将弓珍惜地拿在手里,“兴趣是最好的师父,当然要喜欢它,才能有信心练好它。”

隗清玉走来,远远便拿着弓箭往二人面前的箭篓投去,逼得容逸臣不得不后退,与陆瑾画分开距离。

“哟,这不是大忙人容相嘛。”隗清玉拿着弓,胳膊吊儿郎当往陆瑾画肩上一搭。

她爱做男人打扮,两人抱在一起,颇有些不伦不类。

容逸臣眉心皱起。

慕容慧阴阳怪气道:“什么容不容相的,人家现在是鸿胪寺卿。”

隗清玉啊了一声,捂嘴道:“我都忘了,连降三级啊。”

对她们的冷言冷语,容逸臣并不放在心上,那本就是他做错事,应该受着的。

他看向陆瑾画,瞧见她稚嫩的面容,忽然不知如何称呼她了。

“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隗清玉对此大为不解。

这些个男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跟阿瑾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不知阿瑾是陛下的女人吗?

都活够了?

陆瑾画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也怕他再拔剑对着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眼见她想走,容逸臣瞳孔一缩,连忙去拉她。

“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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