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你手中的药杵仍在石臼中缓缓研磨，周围人都围了过去，似乎都没料到少年会活着回来。

你琢磨着他们的那些神情，麻木的脸上竟浮现出久违的生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潮湿的光，那是在不可置信吗？

少年突然看了你一眼。

那眸子漆黑，又很亮，深夜里的萤火在闪烁，然后撞碎在更深的黑里。

你垂首继续捣药，药杵与石臼相碰的脆响格外清晰，心想他为何要看自己？

难道是因为在这满洞里缺胳膊少腿的师兄弟中，

唯有你和他是四肢健全的健康人？

不过很快，刚才的瘦高个子回来了，看到大家围拢，大声训斥：“聚在一起做什么？还不快干活？师傅要的药引没弄好，坏了他老人家的成仙大事，他活活扒了你们人的皮！”

闹半天，原来吃人是想要成仙啊。

“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总之，青春没有售价，徒弟入口即化。

瘦高个子已经踱到少年跟前，冷嘲热讽地道：“李师弟，你这次没有成为师傅的药引，还真是遗憾啊。”

少年没搭理他。

他自讨没趣，话锋一转，突然看向了你：“宋师妹，跟我来吧。师傅要见你。”

这话一说，白化病少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抓住你的袖子，不想让你去。

你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却触到满掌冷汗。

唉，还真是girls在意girls。

你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记着，我要是回不来，谁碰你你就往死里打，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少女的泪珠重重砸在你手背上，溅起一片冰凉。

你抬头时，正对上少年的目光，他没有说话，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那眼神怪里怪气的，估计要警告你什么，可转瞬又变得漠然，最后竟浮起几分讥诮，像是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闹剧。

这算什么？三分怜悯三分嘲讽还掺着四分事不关己？

扇形统计图蛐蛐我？

你真的快玉玉了，怎么又来个总用眼神交流的谜语人啊，不是啊哥们，你们这里说话犯法吗？

于是，你毫不犹豫地跟着那个高个子离开了。

从料房出来后，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壁上凿着大大小小的窟窿。

每个窟窿前都钉着一块腐朽的桃木牌匾，什么灵宫殿、老律堂，这些歪歪斜斜的牌匾让天然形成的溶洞硬生生被捯饬成了一座地下道观。

但你觉得又像个大型的蚂蚁洞，

你哭了，原来你就是蝼蚁啊，

你装的。

继续向前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硫磺味，当转过一道突出的岩壁，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通体漆黑的炼丹炉。

好大的一个炼丹炉！

像个小楼一样高。

而炉鼎前站着一个身影。当他转身时，你看到一张令人作呕的脸，癞子头上稀疏的白发勉强挽成道髻，地包天的嘴里零星几颗黄牙。

好丑！

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师傅，新药引带到。”

“嗯。”丹阳子黄牙一龇，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枯爪突然掐住你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你：“这丫头没病？我记得刚带她回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高个道士躬身：“她踹了兔唇一脚，够疯。”

丹阳子闻言，唇边滚着怪笑：“好！疯的好！入药更烈！”

你：？

按理来说，你应该开始害怕了，可是一点也不害怕。

对！就是很好奇，炉火在你眼中跳动，就好像那些深夜在脑海中盘旋的念头，此刻具象化地燃烧着。

硫磺味钻进鼻腔，疼痛从下巴蔓延，却带来一种久违的真实感，仿佛这具身体终于被确认存在。

你决定干一票大的，你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丹阳子的脸上：“滚，老登，跟人沾边的事你一样不干啊，还想cos修仙界汉尼拔，你配吗？”

你顺便又骂了一句瘦高个子：“还有你，中登，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这叭叭。”

疼痛从掌心蔓延，你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动手了，打得你手掌发麻，却给你打爽了。

丹阳子被打得一个趔趄，稀疏的白发散落下来，那张丑陋的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瘦高个子也愣住了，这姐妹是真疯啊！

其实这不是勇敢，也不是愤怒，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后果和在乎后果是两回事。此刻你只想看看这个老登被冒犯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主角挑衅反派，反派恼羞成怒，然后英雄踩着BGM登场。

但现实是，这个溶洞里没有英雄，没有配乐，连个像样的退场镜头都不会有。你甚至不是主角，顶多算个活不过片头曲的炮灰。

所以还是不要作死，你的行为放到网上肯定是要被骂的，作死的臭傻呗，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可那又怎样？就像现在，你明知道会怎样，可那又怎样？

于是……

你死了。

一周目结束。

【当前任务失败，是否开启二周目。】

你一睁开眼睛，发现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哈？？？

存档读档？无限重生？

此时，那个兔唇胖子正搓着手，满脸猥琐地向白化病少女逼近。

一切都和最初一模一样，仿佛时间被谁恶意倒带。

但这次你没等剧情推进，直接抄起手边的药罐，朝胖子后脑勺抡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胖子应声倒地。你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心想这次总该触发新剧情了吧？

白化病少女缩在角落，你冲她咧嘴一笑：“别怕，这周目我手速快。”

但是接下来的剧情竟然还是一个走向，你又被做成药引子了。

你：？？？

你发现了，只要你对兔唇胖子动手，就像触发了某种诅咒，丹阳子那个老不死的总会准时出现，像是鬼一样缠住你，最后把你扔进炼丹炉。

这一周目，你决定坐视不理，而只有那个少年出手了，药罐砸在胖子头上的闷响，飞溅的血珠，一切都和最初的剧本一模一样。

因为你没有见义勇为，高个子道士就没有带你去丹房。

但到了深夜，高个子道士却鬼鬼祟祟的撺掇大家逃跑，你也混进了逃跑队伍，然后就被丹阳子抓回来了，一起被丢进了一个大黑鼎里，喂了怪物。

又死啦！(#^.^#)

你终于发现这个世界的恶意在于，它给你看似自由的选择，却让每条路都通向同一个终点。

见义勇为？丹阳子会亲自来料理你。

冷眼旁观？夜里高个子道士会来邀请你逃跑。

拒绝逃跑？过两天还是会被当成药引子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