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图书馆顶楼的古籍阅览室静谧得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除了溪冉和裴西叙，这里再没有旁人。细碎的翻书声与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交织，阳光穿过古老窗棂，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的光轨。
溪冉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垂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
她的面前摊着一本厚重的天文学图谱。
裴西叙坐在她对面处理邮件，偶尔抬眸看她一眼。
阳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像镀了一层金边，连带着她身上那股疏离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
“在看什么？”他忍不住问。
溪冉抬起头，指着图谱上一个模糊的星系：“这个，‘猎户座悬臂外侧的暗物质云团’，他们标注错了位置。”
裴西叙凑近看了看：“你很确定？”
“我到过这里。”溪冉的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很多很多年前，我的星舰曾在那里补充过反物质燃料。”
很多很多年前……裴西叙在心里计算着，“很多很多年前”对溪冉来说是多久。
他看着溪冉平静的侧脸，忽然很想问她，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她的星球，是否还在等她回去？
但他最终只是问：“你的星球……是什么样子的？”
溪冉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搜索合适的词汇：“很大，很安静，只有永恒的星轨和暗物质流。我们……不需要光，也不需要声音。”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转过头来看他，眼里浮起一丝极淡的迷茫：“和这里不一样，这里，有阳光，有雨水，有……人类的温度。”
人类的温度。裴西叙咀嚼着这个词，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溪冉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窗外的阳光，也映着他的影子。
“所以，”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你一定要回去吗？”
溪冉看着他，眼神认真：“我有我的使命。”
“什么使命？”
“不能说。”溪冉摇摇头，重新低下头去看书，“总之，我必须回去。”
裴西叙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下午回去的路上，裴西叙绕路去了趟城南的花店。溪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下车，走进那家她上次随口提过“花很香”的小店，心里有些疑惑。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束用淡绿色的包装纸包着，清新雅致。
“给你。”他把花递给她。
溪冉接过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为什么送我花？”
“看你喜欢。”裴西叙发动车子，目光直视前方。
溪冉看着怀里的花，又看了看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心里的警报系统轻轻响了一下。她分析不出这束花的含义，只能归结为人类社交中的“友好表示”。
“谢谢。”她小声说。
裴西叙“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载音响里流淌出的古典乐，伴随着桔梗花淡淡的香气。
-
晚上，裴西叙在书房处理海市分公司的拓展方案，溪冉端着一杯热可可走了进来。
“还没睡？”她把杯子放在他手边。
“快了。”裴西叙揉了揉眉心，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你呢？”
“在想事情。”溪冉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怀里抱着那个装着桔梗花的玻璃花瓶，“想你说的三天。”
裴西叙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她：“想到什么了？”
溪冉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裴西叙，”溪冉每天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是不是……不想我走？”
裴西叙沉默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溪冉，看着她手里那束他送的桔梗花，忽然觉得，有些话，或许不该再藏着了。
“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不想你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溪冉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西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溪冉，留在裴氏，或者……留在我身边。条件你开，我尽量满足。”
溪冉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警报系统在她脑海里疯狂作响，红色的警告灯一闪一闪，提示她“危险！情感波动异常”。
她看着裴西叙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自己的心好像也有些乱。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声音有些发颤。
裴西叙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发现，比起利益，我更舍不得你。”
夜很深了，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裴西叙还保持着蹲在她面前的姿势，溪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终，溪冉移开目光，小声说。
“好。”裴西叙站起身，“剩下的两天，慢慢想。”
他没再逼问，只是帮她把花瓶里的水添满，然后回到书桌前，继续处理文件。只是这一次，他的嘴角，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溪冉抱着花瓶，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分析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绪，只知道心脏跳得很快，快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问题，比她曾经破解过的任何星际密码都要复杂。她看着书桌上裴西叙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偶尔因疲惫而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这个冰冷的世界，似乎因为有了他，而多了一点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温度”。
也许，三百年，一千年，也不是那么漫长。
也许，她的使命，并不急于在这一刻完成。
也许……如果凌昭真的在乎她，也会想办法来到六千年前的地球。
溪冉低下头，看着怀里洁白的桔梗花，花瓣上似乎还凝着裴西叙指尖的温度。她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裴西叙的气息。
剩下的两天，她想，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那个只有永恒黑暗的故乡，想一想这个有阳光、有雨水、有裴西叙的世界。
也想一想，裴西叙说的那句“我更舍不得你”，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她尚未读懂的情感。
窗外的月光温柔流淌，为整座城市披上一层银辉。书房里，只有书页轻翻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
溪冉躺在床上，绵绵困意不断袭来，却被纷乱的情绪层层包裹，难以入眠。
-
“裴总，您现在的打算是……”小陈站在裴西叙身后，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约睿生的高层谈一谈。”裴西叙安排，“只是一个非正式会议，不必太隆重，也不用通知裴氏其他人，我单独出席。”
小陈记下安排：“好的。裴总，时间上有需要注重的吗？”
“没有，日程表上空的都行。”裴西叙看着邮件上的姓名，强调，“睿生金融的运营总监叫苏曼，对吗？”
“是的。”小陈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听说她最近回国了。在并购的这个关键节点回国，你觉得，她有什么目的？”
“这……”小陈汗流浃背。
他只是一个小助理，哪里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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