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爱是什么？

这个问题，桔梗想过很久。梓山之灵也问过她。

她想，已经明白答案了。

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体悟，但对她来说，爱，是互为支撑，是成为对方的力量。

是她千里奔波辛苦地赶往梓山时，只要想到奈落的脸，就能再策马快一些；是她在满目疮痍的命运间怨恨纠结时，想到奈落的好，心仍能感到温暖；是她在须弥世界步步为营时，看到奈落在身侧，心口便多出一份力量。

即使在误回现世的那几天，他不在身侧，她却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在没有他的地方多出一份挂念的支撑。

这，才是爱啊。

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盎然的绿色，可爱的朵朵小花与飞舞的粉蝶……这个世界，他们回来了。

奈落抱着桔梗，他们相拥着，从半空的裂缝慢慢落到地上。温暖的风吹动两个人的发丝交错亲吻，两双眼底倒映着对方的模样，一样的激动，一样的欣喜若狂，一样的感动。

在落地的一刻，奈落低头，吻住桔梗，双手在她身后牢牢拥紧，搂着她的腰，托着她的后脑。

这是个热切、绵长，饱含双方激荡情绪与情意的吻，再没有一方的卑微邀请、一方的拒绝勉强；更没有双方的较量。就那样吻着，传递彼此的心声。

如海浪般绵绵的情意，让桔梗有种要溺毙的感觉。跨越生与死、宿仇与怨怼，百转千回后，彼此交付心意、终于相通的感觉竟是这样汹涌得惹人欲落泪。她闭了闭眼，眼角一滴晶莹滑落香腮。

桔梗吻得很认真，奈落也是。风刀雪剑散尽，她想，他们终于一起迎来彩虹。

只是，吻着吻着，奈落忽然放开她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怎么了？

水润的唇微微张着，巫女以一种自己看不到的清丽又性感的模样，困惑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奈落？”

他不说话，就是拿背对着她。

这人怎么搞的？

桔梗只好问：“奈落，你怎么了？”

不回话。

桔梗无奈，索性绕到奈落面前去。谁想，她挪，奈落也转向，她到他右边，他就转身向左边。桔梗绕了好几回，都只能看到奈落的背。

他就是不许她看他正脸。

巫女无奈地笑了，想了想，雪白的小手牵住那只干燥的大手，轻轻拉一拉，“奈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

“……”

“奈落，你就转过来好吗？”她的声音越发低柔，“转过来，好吗？”

奈落想，他真的没办法扛住这样温柔的她啊。求着他，如此温柔的语调，他这颗只为她灼热倾倒的心如何能不缴械投降？

可他不想让桔梗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太丑，太狼狈，很丢脸。会被她嘲笑吧？绷着一张脸，他僵硬地转过来一半。就转一半，不能再多了。就这样侧身对着桔梗，而桔梗也看到了他躲着她的原因。

定定盯着他眼角的一颗泪珠，她心里酸酸喜喜，接着都化作如水的温柔。

原来，他也流泪了，和她一样。

真是要面子呢，这都不敢让她看。这个卑微的、患得患失的男人，那样害怕会被她嘲笑吗？他这样子明明一点都不狼狈，很令人心疼啊。再说，要说狼狈的姿态，她早就被他看过多次了吧。

“看什么？”

一时听不到桔梗说话，奈落心里惴惴，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问。

“哼……”

他绞尽脑汁猜测，她心里在怎么想他？不行！要先发制人，绝不能给这女人看扁他的机会。

猛然想到刚刚在冲破地狱的时候，好像听到她说“我爱……”，奈落精神为之大振，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侧脸酷酷对着桔梗，口中傲然：“之前被腐草和萤打断的话，你怎么不再说一遍？桔梗，是不敢说了吗？”

桔梗一怔，两片淡淡的娇盖红云便染上面颊。别过脸去，心怦怦跳。真是的，那时候以为他们可能要被留在地狱了，虽相信着他，还是想着别留遗憾，将心意表露给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奈落有多么渴望能亲口听到她的剖白。

然而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情境不同，心境又如何能一样？这会儿要她直说，多少有点羞涩说不出口。

平复一下心情，桔梗转回脸，笑道：“奈落，我在‘问心’幻影里说出的答案……是你。”

本以为要听到她抱怨“讨厌”，或是死活不肯说，他都已经抱着这样的失望自我安慰了，没曾想，竟听到这个。奈落有片刻的呆住，仍是侧着脸，身体一动不动，胸腔里那颗心脏却狂喜着疯狂跳起来，就像是在狂舞，在吹奏最喜悦的号角。

向四魂转世许愿，情愿下地狱之时，最遗憾而辗转反侧的，便是未能知道她心里的人究竟是谁。直至在地狱中被封入法阵，不见天日，绝望腐朽时，心里也依旧如同苦难的囚渡者在祈求佛陀的怜悯，一遍遍想着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有几分分量，一面又更加绝望地告诉自己，奈落，你的分量一定不多，否则她怎么会不要你，弃你而去呢？

所以，此刻桔梗的表白，他竟不敢相信。明明已经心意相通，已经那样拥吻过，他居然还是不敢相信。

她说，她承认的意中人，只有他。

“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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