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姣匆匆赶回酒楼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远远的,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第一酒楼极为显眼瞩目,站在门口抬头,才发觉悬挂在外的一盏盏灯笼更是漂亮精致至极。
依裴小公子的心性兴许已经等得不耐烦,阿姣让谷雨去结账收回青玉钗,自己则直奔三楼。
厢门被推开,少年正懒洋洋靠坐在小榻上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察觉动静睁开眼望向她。
阿姣眉眼一弯,露出甜甜的小梨涡,“我还担心裴公子已经离开了呢。”
她走进来,将素净白帕包着的银子落在他手边的小方桌上,“这是伤药的银两。”
裴衔垂眸看一眼,随之轻笑一声,示意阿姣坐下,提起茶壶斟了杯茶递过去,“想不到你出手还挺阔气。”
茶是用来消食的养生茶,尝试着小抿一口,意外的好喝。
阿姣放下茶盏,“伤药是伤药,裴公子出手相助,善意远比伤药珍贵许多。”
她语气坦诚而认真,一点不像是客套之话,裴衔不由得轻轻挑了下剑眉。
“你这话实在稀奇,我行事一向肆意妄为,从不给人留情面,京州的女郎见到我可都是躲着走的,你这般笃定我心善,就不怕看走了眼?”
阿姣默默心想怎会有人嘴毒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提及自己的名声,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
不过她面上还是很诚恳的,“君子论迹不论心,裴公子不嫌麻烦帮我,我当然觉得裴公子是个好人。”
少年闻言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垂下眸。
许是厢中亮着灯火,故窗外的天光显得更加浓暗,阿姣礼貌的喝完茶,便开口告辞离开。
裴衔慢条斯理放下茶杯,唤住她,“我有一事有些好奇,还望三姑娘临走之前能为我解惑。”
“嗯?”
迎上少女投来的好奇不解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三姑娘搬出宋府了?”
阿姣的心蓦地跳了下,狼狈和羞恼几乎同时涌上,指尖无意识蜷缩起。
她抿着唇极力压制着,看着他,“你怎会知晓?”
原本只是猜测,等她出现那刻,裴衔便得到了证实。
他气定神闲的起身走近,在她面前站定,“沈家和宋府同处一个方位,两府相隔并不远,一个来回至少也得半个时辰的功夫,你一来一回却只用了不足小半个时辰。”
少年微微倾身凑近,故意去追寻她的目光,“三姑娘刚回京州,我想不通有什么缘由能让你主动离开宋府,三姑娘可愿说给我听?”
“……这有什么好听的。”
阿姣每每和他对视就会有种被看穿窥探的感觉,于是柳眉蹙起,偏过脑袋企图躲闪之际,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了下颌。
裴衔坏心的迫使她抬起脸,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肆意玩味,“我想不明白,怎会有人性子那么软,受到委屈就硬要混着眼泪往肚子里吞。”
他直戳着她心底的痛处,阿姣只觉得狼狈至极,极好的脾气也没法保持,又羞又怒,“那你是看我脾气软,便要故意欺负我?”
亏她刚刚还夸他是个心善之人!
她眼中的控诉之意极易读懂,裴衔没有半点羞愧之意,坦然承认,“我方才就提醒过三姑娘别那么笃定。”
阿姣一张白净小脸顿时气得涨红,“你还有理了?”
“实话实说而已。”
他不疾不徐松开手,满意道,“果然,三姑娘带点刺儿的样子更漂亮。”
“……”什么毛病!!
恶劣又挑剔的家伙,她再也不和他玩了。
阿姣狠狠擦了擦方才被他碰过的脸颊,气咻咻的扭头就要走,刚一转身就被抓住了手腕,“三姑娘还没说呢,为何会离开宋府?”
“裴公子不觉得管的太宽了吗?”
“而且,谁说我离开了。”
她甩不开腕间那只铁钳似的大掌,唯有怒视着他,重重强调,“我只是暂时出来住一阵子。”
“暂时……”裴衔眼眸微眯了下,“你爹娘就是这般哄骗你的?”
他轻挑眉头,“你还真信。”
一听提及爹娘,阿姣瞬间炸了毛,“你一个外人,没有半点证据,凭何污蔑我爹娘?”
裴衔望着她眼底那泄露出的一丝丝强撑,证据?压根不需要证据,她明明很清楚,只是掩耳盗铃一般不想承认罢了。
他只反问一句,“换做你是你娘,你会舍得让亲骨肉离开?”
少女闻言倏地沉默下来,执拗地看着他,“不一样,阿姐身子弱,我是怕自己煞气重冲撞她。”
她有爹有娘有家,等阿姐身体一好就能回去,她才不是没人疼的小孩。
这话荒谬到有些好笑,裴衔拎着她手腕晃了晃,轻嗤一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凶起来顶多会呲个牙,走在路上小狗小猫都能上来欺负两下,哪里来的煞气?”
他这么羞辱人就过分了!
看着这张俊美到极具攻击力的脸,阿姣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一丝理智迫,甩开他的手。
“裴公子未免管得太多,已然逾矩,日后还是慎言罢。”
“天黑了,先行告辞。”
裴衔双手抱臂,看着少女头也不回地的朝外走,懒洋洋道,“我有个法子,能让你早早回府,还能教你赢得你爹娘的欢心。”
阿姣步子猛地一停,迟疑了几瞬,半信半疑回过头,“真的?”
裴衔轻勾起唇,“我骗你作甚。”
他刚刚还故意欺负人,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阿姣觉得其中有古怪,十分谨慎的盯着他,“你会这般好心?”
少年不语,只漫不经意朝她勾了下手,阿姣站在原地犹豫几许,没能扛过这个巨大的诱惑。
她心有怀疑的走回去,看着面前个子高挑又出众的少年郎,“你为何要帮我?”
裴衔双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俯身凑近与她相视,“猜不出来?”
阿姣认真思索一瞬,茫然摇了摇头。
他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我看起来像是会发善心替人多管闲事之人吗?”
阿姣再度摇头,心中更加茫然。
随后再次垂眸思考了下,依旧没想出结果,刚重新抬头,就和少年一瞬不眨凝视的目光交汇。
他的眼神直白而张扬,夹杂着几许蛊惑之意,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目的性。
不必言语,答案尽在其中。
他他他……他居然对她有意,意识到这一点的阿姣整个人缓缓僵住。
捕捉到她眼瞳微微颤动,裴衔向她逼近几分,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饶有兴致道,“三姑娘现在猜出来了。”
离得太近了,少年身上那股沉贵木香像是正在肆意蔓延的藤蔓,将她一层一层紧紧包围起来,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阿姣偏过头垂下,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小心翼翼抵着少年结实宽厚的胸口,想把人推远点,“那个……”
裴衔从她通红的耳根上轻扫而过,顺势退开些许距离,眼底的玩味渐浓。
阿姣头皮微微发麻,垂着脑袋,局促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方……方才你逾矩过问之事,我便当作没发生,其实等阿姐身子养好,我就会搬回府,也并不着急这一时……”
“三姑娘该不会觉得,我是在与你做一场置换交易?”
裴衔没想到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混淆他的意思,不由得轻笑一声,“我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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