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淮的生日在一月七日,往往在期末考试周,所以从他记事起,生日都过得很简单,母亲给他买好蛋糕,父亲会从出差地赶回来,下厨做顿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生日,而有时候,日子太过靠近年节,父亲忙于工作收尾,也偶尔会缺席。

但有一位不速之客从不缺席。

她掐点总是很准,吃过饭后准备切蛋糕,她就会出现在门口,如果门开着,她便自作主张撒着欢跑进来了,如果关着门……

似乎没有这种情况,因为楚慧女士似乎对声音格外敏感,打老远听到动静就过去开门了,压根就等不到敲门那一步。

她的动静包括但不限于大喊江楚淮全名,夹着嗓子叫楚阿姨秋璇来啦,以及高唱生日歌。

到了屋里就往餐桌边凑,坐到她吃早餐的位置,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往桌上一蹬:“江楚淮,你看我给你带礼物了!”

而后就在楚慧“小璇就是乖巧”“多有心思啊”“真好啊”诸般夸赞中迷失了自我,眼巴巴等着楚慧也给她盛一碗长寿面。

那是属于他的长寿面,往往,她吃得比他还干净,她还挑嘴,鸡蛋必须要溏心的,如果全熟,她就会挑到他碗里,美其名曰:“你的生日你最大,你多吃一个蛋。”

切蛋糕的时候,她又眼巴巴盯着那枚“江楚淮生日快乐”的巧克力名牌上。

那是属于他的名牌,却总是插在她那块蛋糕上。

“你快吃蛋糕啊你看我干嘛,江楚淮,再看我把你咬断。”说着一口下去,满嘴嘎嘣脆,印着他姓名的巧克力就这么融化在她嘴里。

看她干嘛?

看她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他家为所欲为。

江楚淮曾想,什么时候能不带她过生日就好了。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搬离南理半年后,江楚淮迎来了他的十三岁生日。

生日很热闹,在东洲众盛集团旗下的酒店举办,水晶灯与香槟塔交相辉映,蛋糕一层叠着一层,他需要抬头才能看到顶端的生日蜡烛。

许多不认识的人凑到他跟前确认他的名字,与父亲母亲说话时称呼他为小少爷,陌生的夸赞的话一句连着一句,他思考许久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用与他毫不相关的词汇形容他。

美食琳琅,宾朋满座,礼物盒红包堆成小山丘,再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用不着的东西,也没有人抢他的巧克力名牌。

同时也无人知晓,寿星连一口蛋糕都没有吃到。

十三岁的江楚淮已经能够明白,他的生日不再是一家团聚的日子,而是一场上流夜宴的名目。

此后,他不再过生日。

小时候,江楚淮也曾隐约感觉自己和别人不同,父亲总是很忙,工作项目分明在南理,却要往返东洲和南理两座城市之间,常常不能见面。

但是吴秋璇说:“爸爸都是这样的,我也很久才见爸爸一次,你是说一个月吗,我要……”她掰着手指头计算,“六七个月吧,才会见爸爸一次。”

于是他想,这也许是正常的。

母亲告诉他,父亲的公司在东洲,他们家也在东洲,忙完迟早要走的,东洲还有他的其他亲人,有爷爷奶奶,有叔叔和姑姑,还有兄弟姐妹。

他很期待回到东洲。

可是越临近搬家,母亲就表现得越发惆怅,甚至问过他:“湛湛,咱们不去东洲了好不好?”

可那时候的江楚淮没有理解母亲,他只是问:“回家不好吗?”

母亲无法拒绝从小渴望家的孩子,没有回答。

到了东洲他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家,也是别人的家,他的父亲,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

父亲曾有过一个家庭,所以他有一位同父异母、长他十岁的姐姐。

如今为他们提供优渥经济基础的众盛集团,正是父亲与前妻卢氏共同创立,后来两人关系破裂离了婚,因为承接了许多机关部门的项目,公司需要保持绝对的稳固,所以虽然离了婚,却没有分家,如此利益纠缠十几年,终于在完成南理的大项目后,也就是江楚淮小学毕业那年彻底分割清晰。

在没有分家的那些年,卢氏在江家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卢氏所生长女江含章更是在成年后就接触公司事宜,毕业后入驻了董事会,以至于江家长辈虽然知道有楚慧这么一个人,却不敢堂而皇之地接纳她,对江楚淮的态度同样讳莫如深。

而这些,楚慧当然没有告诉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所以江楚淮原先不知道自己期待回归的家庭是这副模样。

明明从出生起户口本上就是父母双全,却是许多人口中的私生子。

明明他什么都不曾讨要,却成了被至亲之人忌惮的争夺者。

江楚淮不喜无端妄想,但是这几年,他偶尔会设想,如果当年留在南理,会怎么样?

他回不去,但承载着南理记忆的女孩忽然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

吴秋璇,她就这样来了东洲,初三刚开学,顶着一脑袋黄头发,明晃晃出现在他眼前。

母亲为躲避外中那一圈世交,替他报了一中,没想到她也来了一中。

报到那天,一头蓝发闯进视野中时,江楚淮心脏似过电。

他暂未厘清,那激荡的情绪,是为她,还是为她携带的南理标签——那是他反复怀念的精神家园。

-

一月六日,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三天,秋璇完成了两项大事。

一是终于把那黑蓝不接的头发给染了,由于她漂过色,就是染黑也会慢慢掉色,很快就会变成精神小妹头,所以她得给自己染个褪色也不奇怪的发色,在她一番形容后,理发师拍着胸脯打包票:“交给我!”

越是这样,越不放心,所以秋璇瞪着眼盯着他染了全程,头发吹干的过程中,她忽然对自己有种陌生感,怎么晃眼一瞅,忽然有点像姐姐了?

转念又猛地摇头,“做什么春秋大梦休要碰瓷仙女。”

理发师正在吹,没听清,“咋了小姑娘,不满意?”

“不不不,满意,过于满意。”

理发师得意:“不是我吹,这颜色太适合你了,等下能不能给我拍几张照片宣传宣传?”

闻言,店里其他在忙活的理发师也歪脑袋往这儿瞧,给秋璇看得怪难为情的,一个不留神就点头答应了,这好了,理发师免费赠送一次造型,各种道具齐上阵,在她脑袋上捣鼓了四十分钟才罢休。

拍完照秋璇从理发店走出来,经过超市门口反光的冰箱时,还是忍不住扭头照了照。

好像,是挺不错的哈?

心情美丽的她赶紧接着完成第二项大事。

她找到了安顿小贼的地方。

起因是前两日她实在迷茫焦虑,上网发帖集思广益。

忽然冒出个爱猫人士痛斥她一个未成年兴致所至救了小猫又不负责到底,现在一看就是想弃养在这儿装可怜,咒她也被弃养。

秋璇气不过,同此人吵了起来,由于双方战斗力惊人,帖子上了同城热门,被东洲大学猫协的管理人员刷到了,提出可以替她照顾小猫一个假期。

今天猫协的人上门接猫,她又得抱着个顺丰快递掩人耳目了,为了活动方便,她没穿羽绒服,只套了件呢子大衣,一月的天,略显单薄。

与人约在校门口的奶茶店,秋璇早到了,点了两杯热奶茶等候。

接猫的人很好认,从穿着到面貌都与高中生有点差别,褪去了青涩幼态,添了一丝沉稳和成熟。

来人先自我介绍:“你就是沛沛吧,我叫周元辑,是东洲大学猫协的副主席,这是我们的账号,你放心。”

周元辑将猫协账号后台刷给她看,证明身份。

“放心,太放心了,谢谢你们,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璇满口感谢,把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这是猫砂和猫粮,还有一些罐罐。”

周元辑很专业,先摸了摸小猫,试探性格:“我们都有,粮我可以拿一点作为过渡,猫砂之类就不用了。”

“啊?那岂不是很破费。”

“我们就是做这个的,有储备,物资也都有社员和社会爱心人士捐赠,你放心。”

秋璇不再来回客气,“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你相信我不是要弃养他。”

“理解的,不过我要打击你一下,你最初的想法可能是好的,但高中生确实精力不够,个人能力不及的时候求助团体是很好的思路。”

秋璇只知道点头了:“谢谢你啊,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办的。”

“今天还有点忙,有空我再和你好好说说救助小猫的门道,今天我就先把猫带走了,别的……”周元辑看了眼零散的猫粮和猫砂,“这些我就不拿了,你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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