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器材室的幽灵
我醒来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一弯明月高高地悬在半空。
“唔……”我忍着浑身的疼痛缓缓地坐起。
大约是听到了我的动静，珀尔拉开帘子，快步走到我身边，手掌稳稳托住我的手肘，支撑着我起身。
“太夸张啦珀尔。”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就是就是，你看小家伙都害羞了。”温柯卢校医嘴里叼着棒棒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
我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让他闭嘴，生怕他一句话给我暴露了。
温柯卢双手平举在两侧，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们的眼神交流被珀尔看在眼里，他感到一丝既视感，貌似之前兰德和艾德也是这样……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肯定是对他有所隐瞒。
是什么呢？需要刻意瞒着他。
“我们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温柯卢校医。”
“哦，欢迎常来啊小家伙。”
温柯卢校医懒懒地朝我摆了摆手。
欢迎常来？他这是对我的诅咒吗？
“要往哪里走？珀尔。”
被我的呼唤打断了思绪，珀尔像是才回过神来，领着我走向了器材室。
傍晚的器材室漆黑一片，微弱的月光隐约勾勒出器材模糊的轮廓。我屏息贴在门板上，别说是哭嚎声了，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不由得怀疑传闻的真实性。
“过来，兰德。”
珀尔朝我招了招手，我跟着他来到了器材室的侧面，珀尔示意我向墙上看去，他所指向的地方有个用于通风的小窗。
我靠近了窗边，似乎有温热的吐息打在我的头顶，珀尔刻意压低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低哑，“能看到吗？”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透过小窗望去，我能不太明晰地看到房间内散落的器材。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珀尔。”在寂静的黑暗中，一点点声音都会被呈数倍地放大，我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身边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珀尔冲我神秘地一笑，月光照在他的眼底，流转着柔光。
在黑暗中，我似乎只剩下了听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衣袖的摩擦声、珀尔沉稳的呼吸声以及我心脏的跳动声在脑海里一点点勾勒出具象的画面。
即将揭晓谜底的等待过程，令我有些兴奋和紧张。
珀尔打开通讯仪看了眼屏幕，黑暗中，他的存在变得清晰且强烈。
“很快了。”
他似乎只是在确认时间，很快又熄灭了屏幕。
莫非幽灵的出现还和时间有关吗？我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兰德。”珀尔的声音低得如同羽毛拂过耳畔，痒痒的。
他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后脑，引着我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困了就先睡会吧，我会叫醒你的。”
雪松的气味萦绕在我的鼻尖，清冷、干燥，却莫名让人心安。
珀尔侧头看向肩膀处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所填充。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和兰德在一起就会这么容易感到满足，就好像能暂时忘却所有负面的情绪。
他抬眸望向小窗，本想观察门口的动静，却看到了自己在窗上的倒影。他的瞳孔骤缩，那双眼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情绪，那是种锁定猎物般的阴翳，混合着阴沉而粘稠的占有欲。
他刚刚竟然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兰德吗？他有些怔然，校医说的对，这不可能是看朋友的眼神，也更不可能是看弟弟的眼神。为什么他看到兰德和莉娜相处会不悦，为什么他会嫉妒艾德和兰德之间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即便他不敢去相信。
他好像无可救药地病了。
“我不困的。”
将脑袋从他肩头抽离，我晃了晃头，摇散恍惚间由心底泛起的涟漪。
那双如水般温润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我，珀尔薄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清晰的咔嚓声所打断。
这声响似乎是从门的方向传来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透过小窗看去。
门被人从外打开，明亮的手电将来人的面孔照得诡异而扭曲。在器材的遮挡下我没能完整地看到他们的脸，只是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一样。
“快点快点，别被人看到了。”
纷乱的脚步声后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来人背对着我锁上了门。
“可恶啊，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声点！你是想被人发现吗？”
不轻不重的敲头声传到了我的耳中。
“啊，好痛，马奇少爷你下手太重了。”
“闭嘴，快干活。该死的，今天器材室怎么这么乱，这些人用完器材后不知道要好好归位吗？”
“呜呜，我们也太惨了，不仅被父亲骂还要晚上偷偷摸摸地来打扫器材室。”
“啊呃，是谁踩了我的脚！”
“声音轻点！”
吵闹声和哭嚎声交错着在我的耳边响起，哭嚎声、漆黑一片、上锁的门、次日变干净，这一切都和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对上了号。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在第十一章出现过的名字，“马奇·卡鲁……珀尔，难道说……”
转头的瞬间我呼吸凝滞，珀尔不知何时贴得很近，我的唇再差一点就能触上他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被月光浸染得温软无比，那专注的目光似乎凝视了我许久。
心脏在胸腔里叫嚣，我不动声色地退回了安全距离，强装镇定，说出了未完的话语，“他们就是器材室的幽灵吗？是你给他们定下的惩罚？”
“嗯，你满意吗？”
珀尔投向我的眼神中浮现了点点期待。
他的提问令我感到疑惑，几瞬后，我恍然想起珀尔之前似乎向我保证过，会做出让马奇他们后悔的惩罚。看他们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应该是不敢再刻意刁难平民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马奇他们在晚上来器材室打扫大概率是因为他们死要面子，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可为什么要选择让他们打扫器材室这一‘迂回’的惩罚方式呢？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直接按校规惩处，就结果而言不都能让他们得到教训吗？
怕被马奇他们听到动静，我轻轻扯了扯珀尔的衣角。
珀尔一怔，而后嘴角微微上扬，很快会意过来，垂下头将耳朵靠近了我。
我压低声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成想到珀尔在听完我的发问后，喉间溢出了沉沉的低笑。
“谁？！”
“快安静，有人来了。”
器具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杂乱的响动。
我面无表情地睨了珀尔一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中变得明亮，珀尔将手背轻贴在唇边。“抱歉……”，他低声说道，可嗓音里浸满的笑意却让这个词毫无歉意可言。
左右已经知道了事件的真相，为了方便交流，我们离开了器材室。
漫步在夜晚的湖边，风悠悠地扬起珀尔额前的碎发。
“兰德是想听听详细的原因还是大致的？”
这还能有详细的版本吗？
“大致的吧。”
“因为我不希望你会受伤。”珀尔停下脚步，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他看向我的眼神专注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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