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靳欧休息，不用去上工，他一觉睡到大中午。斯云醒了之后就躺在床上用手机背单词，没弄出什么动静。
“都快十二点了啊，怎么不叫醒我？”靳欧醒来后看了一下时间。
“又没别的事，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你洗脸了吗？”
“还没呢，一会儿去。”斯云怕弄出声音吵到他，没去上厕所，也没去洗脸。
靳欧：“你就这么在床上窝了一上午啊？”
“又没事，我也不想下去。”斯云无所谓的说着。
“你以后还是少过来吧，好好的学生宿舍不住，偏要住破车里，没苦硬吃啊……这样，你后面就别过来了，我空了去找你。”
斯云没接他的话，换了一个话题：“我点餐了哈，盖饭行吗？想吃什么盖饭？”
偶尔车上没菜，或者懒得做的时候，他们也点外卖，地址留的是工地进门后东侧的小巴车，外卖员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也很方便省事。
靳欧：“我吃烟笋炒腊肉吧。”
斯云：“好的。那我要一个尖椒回锅肉盖饭。下单了哈。”
靳欧把车门打开，叫斯云：“你先去洗漱，我换身衣服。”
昨晚睡得太沉，他出了好多汗，衣服给汗湿了。
斯云拿着洗脸的盆和毛巾下去了，等她洗漱回来，靳欧已经换了一件灰色卫衣，搭了一条浅色牛仔裤，青春又帅气，跟窗外杂乱的工地实在是格格不入。
盒饭很快来了，斯云只能吃半盒，她先分出来装碗里了，剩下的一盒半，是靳欧的。
两人在车内的小餐桌吃饭，外面天气不错，天空湛蓝，流云轻移。
斯云跟靳欧说：“靳欧，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嗯，你说吧。”靳欧本来在看窗外的，这会儿眼神疑惑地在看她。
斯云：“你先答应我，你先同意。”
“不是商量么？怎么还要我先同意。”
“你就答应我嘛，不是坏事。”
他们以前都是有事说事，斯云很少跟他这样说话，这种语气和神态从来没有过，听起来有点倔强坚持，也有点撒娇求着他的那意思。
靳欧顿时摸不着头脑了，问她：“什么事啊？如果是你要买什么东西，或者你想让我带你去哪儿玩，你决定就是了，不用问我。”
“不是，是别的事。”
靳欧放下了手里端着吃的盒饭，认真地看着她：“什么事情这么严肃，说吧，别搞得神神秘秘的了。”
“就是……就是……要不你回去读高中，参加高考？我打算把我家镇上的那个房子也卖了……”斯云一口气说完了。
“别闹了。我多少岁了你也不想想，还读什么书。”靳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多少岁有什么关系，你又没超过考大学的年龄，我还不是二十岁才上大学。”
靳欧皱了一下眉，用一种这事没商量的语气说道：“斯云，你别想一出是一出。有些事，错过了，没法回头了，明白吗？我现在根本读不进去书……再说了，那房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不能卖。”
这事斯云想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其实不止想卖她家的房子，还想让靳欧把他家的也卖了，这样两边的钱凑起来，他不就把债务还差不多了么，然后靳欧回去读高中的费用，她可以打工和写作挣出来。
以前靳欧爷爷还活着，让他把房子卖了的确不合适，但是现在，他们的亲人都离世了，他们也离开了小镇，斯云觉得，房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是一个精神寄托罢了，如果为了将来考虑，完全可以卖了。
斯云没有直接说让靳欧卖掉他家的房子，怕说太激进了他没法接受，她说的是卖掉自己家的。
但是，凭他们俩的默契，靳欧懂她的打算。可他真的是不想再读书了，在工地混了两年多，他早就成了社会人，心思早就不在书本上面。很多事情，断了之后，想再续起来，其实很难。靳欧跟斯云的想法已经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想过要回去上学，更别提参加高考了。
靳欧发现了，斯云这次过来，带了一套高中的教材，就堆在他床边的地上。他这会儿又看了一眼那堆书，但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两人僵持着争执了好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
最终斯云不得不妥协，毕竟这事得靳欧亲自去做，他不同意，她也没办法。冷静下来后，她试着站在靳欧的角度思考问题，也许他的心境，她没法理解吧，毕竟她没有经历他的人生。可能真的像靳欧自己说的，两年多打工生活之后，他没法再静下心读书，静不下来了！
这条路算是不用想了。
后来斯云让他有空把这些教材读一读，自学一下，不管干什么工作，多读书，懂得多一点，总没坏处，这个靳欧是答应的。
吃完饭，他问斯云要不要带她去哪里玩，斯云说不想动，她不想折腾他，想让他多休息。下午靳欧又在车上睡了一觉，斯云躺在床上看小说。
中间斯云停下来复盘了他们中午的分歧，她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接受了他的这个决定。
靳欧永远有睡不完的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你醒了啊。”看到他醒了，斯云把书合上，搁一边。
“嗯。睡过头了…..你一个人待无聊了吧？”
“也没有。”斯云看了一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我得回学校了，晚上七点半有一节课。”
“那你回学校再吃饭？”
“嗯，我下车直接去食堂，很方便的。”
靳欧把外套穿上，跟她说：“行。那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坐车。”
“嗯。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书、作业本、衣服什么的，都拿了？”
“嗯。放包里了。”
“手机拿上。”靳欧提醒她。
“嗯，在手里呢。”
“那走吧。”
他们一起走到公交站，没有等很久，去Z大的那趟车来了，斯云上去了，靳欧看着车开远了，折身回工地。
靳欧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胡天宇，他出去买烟。
“天宇，到我那儿吃晚饭吧。”靳欧叫他。
胡天宇：“行啊。”
“不过，得你做菜哈，斯云刚走了。”
“没问题。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
“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刘建东，有消息了。”
刘建东就是斯云妈妈后来嫁的那个男人。到杭州之后，靳欧立马就托李哥四处找人打听。李哥又到处托人，但他那边没什么进展，这个城市那么多工地，要找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的。
靳欧同时也拜托了天宇帮忙着找，天宇来杭州也两年多了，多少也有些认识的人。
平时靳欧和工友们聊天，也会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和河南帮的施工队打过交道，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建东的河南人，娶了四川老婆的。
“确定是河南人？四十多岁，叫刘建东，是吧？”靳欧问天宇。
“对。”
“人在哪儿呢？哪个工地？”
“在萧山那边。不过，人家说，前几天他回老家了。但是他行李没收拾，铺盖都还在，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有电话吗？”
“有一个，打不通，我试过了。”
吃晚饭的时候，天宇把怎么找到这个男人的细节跟靳欧聊了一下，听起来八九不离十，这人肯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靳欧马上就发信息告诉斯云，说事情有眉目了，但人目前不在杭州，让她不要着急，先等等，等那人一回来，他就带她过去，很快就会知道她妈妈的下落了。
——
季洁找了一份家教，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周末她还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兼了一份职，忙得不可开交。
季洁不在的时候，斯云都是一个人，除了上课时间，她在图书馆待得比较多，晚上基本上都在那儿自习，一直到闭馆才会回来。
林赫常常巧合地出现在斯云的周围，比如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她刚坐下，翻开书还没看呢，林赫来了，他的座位居然刚好在她旁边。
“这么巧。”林赫说完，从包里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桌上，开始写作业。
斯云知道，这不是巧合。
自习期间两人各做各的，并不交谈。
下自习后，林赫会“顺便”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
斯云中午在三食堂吃饭，林赫也总是刚好在那里。
学校后门的小书店，他们也“偶遇”过好几次。
为了接近她，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斯云敏感地察觉到，这个男生对她很不一样，她于是尽量地避开他。
这几天，她甚至不去图书馆晚自习了，食堂也不去了，点了外卖在宿舍吃，学习也在宿舍里，除了上课，她几乎不出门。
但是毕竟是一个专业的，林赫又是斯云他们班的课程助教，两人也难免有交集。
有一天，旅游学院几个班一起上大课，两节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林赫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稿，是莫干山度假区的案例，好多女生围着他听讲解。
“这个度假区，在我们湖州的德清县，离杭州不到一百公里，包括好几个行政村，面积很大，就是干将莫邪铸剑的那个地方……这个项目主打的是“洋家乐”，不是农家乐哈。度假区有很多欧式别墅……”
林赫拿着稿子讲解着，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瞄着角落里的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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