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诸伏景光懵了。

就连卧底身份差点暴露、几乎要被组织追杀时，他都没这么慌过。

眼前的少女——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zero的未婚妻、小桃，竟然对他说：

“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诸伏景光呼吸猛地一窒，装着狙.击枪的吉他包都没拿住。

往日的片段浮上心头……

小桃是和他们一届的警校同学。

警校女生本来就少，更别提她那张漂亮到惹眼的脸，自然吸引了许多注视。

刚入学时，小桃就如她的外表那样，柔弱得连最基础的体力训练都坚持不了。跑个步跑得东倒西歪，让他一度怀疑她是怎么考进来的。

更别说其他技能方面，小桃更是一窍不通，经常被教官骂得很惨。

但神奇的是，她的进步快得不可思议。

简直像是突然点亮了某个技能栏，上午还一百米都跑不完，下午就能跑一千米，连气都不喘一下。

一整节射击课，子弹连靶子都没碰到，第二天上课居然就能发发正中靶心……最苛刻的鬼冢教官，都罕见地评价她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小桃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里。

他曾经多次看见，她在不训练的时间里，偷偷在校园各个角落里钻来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她还会碰见盆栽或者箱子什么的，就拿起来往地上砸……他甚至有一次，看见她在翻垃圾桶！

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她的精神状态，又怕这就是她独有的解压方式，不好贸然干涉。

直到有一晚，他因为帮教官收尾，晚归路过浴场，却意外撞见了她。

本该空无一人的男生大浴场里，竟站着小桃？！

擅自进入异性宿舍可是严重违规，诸伏景光吓了一跳。

结果小桃比他还吃惊，下一秒就扑过来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放打扫用具的杂物柜里。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黑暗中，她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他怀里，急急凑到他耳边低语，解释起来。

原来她是因为发现了有人企图行凶，想要阻止才潜入了男生宿舍。

诸伏景光自然是不赞成她这种鲁莽行为，但逼仄的空间里，呼吸和温度都近得让人心慌。柔软的唇在说话间不时蹭过他的耳廓，带着颤意的气息一下又一下……

就算是他没有多想，也忍不住红了耳朵。

诸伏景光僵直身体，想推开，却在低头时，借着柜门缝隙透进的一点微光，看到她同样满脸通红。

咬紧下唇，眼眶湿漉漉的，像极了被逼到极限的模样。

人家女孩子害羞成这样，诸伏景光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只能喉结滚动两下，默默屏息听外头动静。

等待在关键时刻冲出，抓个现行——就是这出去之前的短暂混乱间，他隐约感觉嘴唇擦过什么温热的触感，还夹杂着她急促的呼吸……

诸伏景光冲出去，成功阻止了即将发生的凶案。

一切都如小桃推理的那样，企图行凶的同学当场崩溃认罪。

骚乱间，他趁教官赶到之前，悄悄拜托zero帮忙，掩护还躲在杂物柜里的小桃溜出男生宿舍。

Zero先是震惊，最后还是答应了。

……也许是那晚的冲击太过强烈，又或者，是那个不该出现的触感过于让人在意。

诸伏景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那间黑暗逼仄的杂物柜。

柔软的额头贴在他下颌，呼吸凌乱。发丝的香气、颤抖的唇齿、胸口起伏的律动，全都压在他的神经。

他终于再次确认了那个触感。

循着若有似无的绵软呼吸，贴上她的唇瓣，连舌尖也一起含住……和他感受过触感的一模一样。

不能让她发出声音，所以要含得紧一些，最好把整个口腔都撑到动不了。小桃的柔韧性很好，可以将她一直压到柜壁上……

可惜最后小桃一把推开了他，看着他的表情很奇怪。

诸伏景光倏地惊醒。

……原来是梦。

他很愧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人家女孩子，做出这种可怕的梦……更不应该的是，梦中的记忆竟然那么生动又鲜活，他甚至连含吮间的潮热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亲过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梦到这么清晰的细节……

强烈的愧疚感，让诸伏景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去回忆。

第二天，zero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也答应了帮忙保密小桃夜闯男生宿舍的事。

之后没过多久，zero就和小桃交往了。

诸伏景光猜测，那天晚上，他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小桃怕在警校里影响不好，两人的交往就没有公开。就连同样关系很好的松田、萩原，还有伊达班长都不知道这件事。

从那之后，他就将那个不该存在的梦，和黑暗中意外的吻，一起锁进记忆最深处。

诸伏景光恍惚从尘封的时间中回神，下意识开口：“你说、什么……”

“嗯？”面前的纱川纱桃子歪了歪头，不解地望着他。

清澈的黑眸中倒映出他的脸，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诸伏景光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有什么记忆压抑不住地想要突破束缚，他慌乱地移开目光，却看到了她手上尚未消退的戒痕。

——是zero送给小桃的戒指。

后来警校毕业后不久，他和zero就先后被派去了卧底。

两人所在部门不同，所以直到在组织里再次相遇，他才知道zero是抛下小桃，不告而别的。

再后来……谁也没想到，会在组织里再看到小桃。

诸伏景光想不出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其他理由，只能是为了zero。

混乱的思维逐渐冷静下来。

他在想什么。

小桃和zero在一起那么久，感情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喜欢的是他……

诸伏景光倏地，又想起三年前。

那时警视厅里混进了组织的眼线，他的身份差点暴露……当他赶到现场时，只看到小桃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中。

她喘着气告诉他，内鬼已经解决，说琴酒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会暴露。

他惊慌地上前，却连手都不敢落下去。

小桃身上的伤太多，气息虚弱到快要消失。

“还好……你来了，咳。”小桃一开口就咳血，但在看到他的瞬间，却笑了出来，死死抓住他的手，“太好了……咳咳……”

“别说话了，小桃。”诸伏景光反握住她，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声音都在发颤。

这样的出血量，人根本撑不住……

可小桃闭眼前，还在喃喃：“你在…我不会死的……”

直到zero赶来，把她秘密送去急救。人早已没了意识，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好像他的手是什么最后的稻草。

第二天，抓着他一整夜的小桃，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她醒来之后就松开了他……他一直以为，只是意识模糊的小桃把他错认成了zero。

难道说小桃没有认错人……

诸伏景光愣住。

“怎么了？”纱川纱桃子见他沉默，怕他不信，连忙把声音压得更柔更深情，“真的真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等一下，小桃。”诸伏景光猛地打断她的话，按了按眉心。

纱川纱桃子顿时急了：“你是不是不信我！”

诸伏景光心底甚至有一丝无奈，前两天，小桃还哭着对zero大喊“不会分手”。

总不能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不可能。

诸伏景光扶住额头，及时打住脑中的念头。

再说，小桃是zero的未婚妻。

他不该胡思乱想。

小桃和zero重逢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僵着，肯定是小桃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

他一个人在这里慌什么。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抽回手：“我们还是晚点再说……”

“我不要！你就是不信我。”纱川纱桃子不松手。

诸伏景光：“……”

“我们要去做组织的任务，小桃。”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纱川纱桃子咬唇，见他眼神里并没有厌恶，才犹犹豫豫放开。

诸伏景光弯腰捡起吉他包，心里拿她没办法，但还是劝了一句：“等会儿波本也在，你不要……”

“我超讨厌他的！”纱川纱桃子立刻抢答。

诸伏景光：“……”

纱川纱桃子发现诸伏景光的神色变得很复杂，见他似乎还是不信，她赶紧又去抓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她一愣。

诸伏景光眸色沉了一些：“别闹了，小桃。”

纱川纱桃子有点被吓住了。

他明明语气还是很温和，但她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仿佛再说下去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纱川纱桃子不敢说了：“我知道了。”

纤长的睫毛垂落，晃悠悠地颤动，就像是那天在梦中的柜子里……

诸伏景光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转过身去：“走吧。”

纱川纱桃子乖乖跟上。

走了两步，她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勾他的指尖：“你在生气吗，小景？”

诸伏景光手指动了一下。

从相贴的指尖传来的绵软温度，让他又忍不住心生疑惑，难不成小桃真的……

不对。

应该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她没想到他会不高兴，被吓到了。

诸伏景光头疼地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神。

她和zero闹脾气，非要把他扯进去，她还要委屈。

……算了。

本来想多的人就是他。

“没有。”诸伏景光叹气，“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小桃。”

纱川纱桃子：“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碰？”

“……”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再抽出手。

纱川纱桃子这下彻底安心了。

OK，不管诸伏景光到底发现了她和那个波本的什么事，这回应该都已经消气了！

听着不断上涨的生气值提示音，纱川纱桃子美滋滋。

二号这个大血包总算哄好了。

※※※※※

片刻后，大仓财团的豪宅别墅外。

灯火通明，车流不绝，宾客们身着华服陆续走入，热闹非凡。

这就是今晚的任务地点。

大仓家是全国知名的大财团，不仅有钱，还和政界关系密切。今晚的潜入任务，就是要盗取大仓家贿赂官员的证据。

乍一听像是公安该干的事，但组织要的理由也简单——

掌握权贵的把柄，才能为自己开路。

纱川纱桃子对这些勾心斗角没兴趣，只是抬头看了看逐渐压下的乌云。

郊外的豪宅，宴会，暴雨……怎么看都像是案件即将发生的前兆。

她这超绝死亡率，想想都不安全。

可偏偏，她还必须来。

因为就是这么巧，不久前，大仓家的小儿子大仓圭介被绑架，是她跟搜查一课的人救了回来。

结果……大仓圭介对她一见钟情。

是的，堂堂财团少爷，直接沦陷。

要不是原主断然拒绝，她都要怀疑这又是什么故意勾引。

而今天刚好是大仓圭介的生日，她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组织一看，这不是现成的机会？顺水推舟，直接让她用这份请帖，带着人光明正大走进大仓家偷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