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走后,楼依然茫然伫立在原地。
直到路过的居民注意到她,开始指着她对身边的人嘀嘀咕咕,楼依然才不得不端好外联队长的架子,昂首阔步朝训练场大门走。
“独目蜥”三个字让她顺理成章地联想到了黎明会的招募涂鸦,但石磊为什么说“它”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约定好的地方是指她破译出来的据点吗?
他又是如何知道她的秘密的?
难道他是黎明会的人?
难道黎明会知道她想加入,特意为她派了位信使?
秋风吹过时,楼依然久违地感到一丝寒意。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但既然石磊死活都不愿多说,她只好去找陆小川。
进入训练场前,楼依然拔出了手臂上那只折磨她已久的刀片,注视着血淋淋的刀口缓慢愈合,内心重回平静。
然而,见到陆小川的那刻,好不容易恢复下来的平静又被打破了。
远远地,楼依然看到他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束着过肩的头发,穿着那件雷打不动的白色外套坐在训练垫边儿上的木头椅子上,身边层层叠叠围满了学员、以及看上去不像是学员的居民。
为了不挡住后排听众的视线,前排的人只能席地而坐,口罩之上,那双眼睛不时微微弯曲成月牙,哪怕被遮住了半边脸,楼依然也能看出他此刻十分享受。
她真的很讨厌陆小川这个样子。
从新闻二班到避难所C区再到外联队,他就像条泥鳅,无论被丢到哪儿都能活下去,并且迅速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在Z大的那些年,走廊、操场、教室门口,陆小川走到哪儿,向他问候的人就跟到哪。
——“川哥好!”
——“呦,川哥!”
——“川哥打球去?”
——“川哥,帅!”
无论在路上收到多少问候,陆小川都会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应过去,不时和他们撞一下肩膀,或是单手交握来上个十分中二的嘻哈礼,活力叫楼依然望尘莫及。
她不明白陆小川怎么能认识那么多不同专业、不同年级的人,并在他们那里受到如此统一的欢迎,但她却也忍不住为此驻足,站在远处,充满厌恶地观望整个过程。
楼依然也是到了后来才渐渐明白,自己对陆小川的讨厌,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嫉妒。
她也渴望朋友,渴望被叫出名字,渴望在独行时收到友好的问候。
当然,初高中的时候,她也曾留心记下周围女生的生日,偶尔用零用钱买糖给她们。
一些人短暂地靠近过她,但到了后来,不知为何,她们又纷纷离开,和其他人抱团取暖去了。
她真挚过,热情过,也曾付出过真心,但既然无论怎么努力收获的都会是同样一种结局,倒不如一个人呆着。
看到陆小川直视着一名女学员并对她手舞足蹈时,楼依然很想拔枪。
她几次想转身离开,但石磊那段意味不明的话逼着她将自己焊死在原地,直到某一刻,陆小川终于看见了她。
他对周围的听众说了些什么,然后紧了紧口罩,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石磊是你什么人?”
没等陆小川靠近,楼依然就没好气地问出了这句,她知道自己说话时眼里还冒着火,但她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陆小川停在她面前,双手插兜,神情困惑。
“什么石磊?哪个石哪个磊?”
“我怎么知道?就是石磊啊,13号避难所通讯部副部长,圆脸,戴金丝眼睛,眼睛像绿豆,个头儿和我差不多,40岁左右的一个男的!”
楼依然语带烦躁地描述了一通,陆小川再次摇了摇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知道,不认识。”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楼依然急了。
“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签署调任令把你安排进外联队的,陆小川你就别装了!”
陆小川皱眉,伸手挠了挠背。
“我装什么啊我真不认识这个人,拆完线身上为什么这么痒啊,烦死了......”
他拖长尾音,说完便越过楼依然,一边挠背一边往训练场大门的方向去了,楼依然只能跟上他。
“你再想想呢?小学老师初中老师高中老师?或是邻居、网吧老板?
“陆小川,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叫他帮你进入外联,我都发誓不会说出去,真的,我保证!”
陆小川转过了身,“你觉得是我自己想加入外联的?谁说的?那个石磊?”
楼依然怔住。
石磊好像确实没这么说。
陆小川攥住楼依然的手腕将她拉过来,叫她走在自己前面。
“他在哪?那个石磊,我自己去问他!”
像是下定决心要自证清白。
“应该在所长办公室,但是......”
想到石磊离开A区之后的变化,楼依然又觉得当面对峙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只能看着他,最后一次确认。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陆小川双手插兜看着她,表情疲惫又无奈。
楼依然决定算了。
她好不容易才逃过这一劫,近期行事理应低调,况且,不管石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到三个月后她找到据点、加入黎明会,自会有人告诉她真相。
她已经等了两年,再等三个月又何妨?
想到这儿,趁陆小川毫无防备,楼依然一把摘下了那只她一早就看不顺眼的口罩。
陆小川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抬手捂住脸侧。
“拆线了?我看看。”
楼依然用力去掰他的手,陆小川却死命挡着不肯放。
“你把口罩还我。”他急促道。
“不还,你让我看看!”
“不给你看,丑死了!”
楼依然被他逗笑了。
“有什么丑的?不就是一条疤吗?你不觉得脸上有疤的人男人很帅吗?你看付呈,哪个敢说他丑?陆小川,等我走了,你就是第二个脸上有疤的外联队长!”
楼依然不是在说笑,她是真的这么认为脸上有疤的男人很帅。
那个人耳侧就有一道长疤,那个和陆小川很像的人。
虽然与他初遇时,楼依然被那道狭长的疤吓了一跳,但过不多时,她又觉得疤痕带来的沧桑与破碎感在那人身上相得益彰,像是将他那种温柔却坚毅的特质具象化了出来,令人沉迷。
九年前的那天,那个人穿越小区广场朝她走来——那个披着棕色大衣、身上光线不断变换的男人。
他在她面前蹲下,然后轻声问她,为什么哭。
多年以后,那个秋日的下午,当陆小川将楼依然拉到训练场附近的林子里,第一次向她展示脸侧那道10厘米长的疤痕时,楼依然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无论是疤痕的长度还是位置,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都和九年前她遇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让楼依然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过去、或者现在。
这两者之中一定是有一个出了差错,才会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颠覆时间送到她面前。
在报道日初次见到陆小川时,楼依然还可以用“他们只是长得像”来搪塞自己,但事到如今,除了幻觉,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陆小川显然误读了楼依然的表情,他夺回口罩戴上,闷闷不乐地嘟囔:“我就说很丑吧。”
“陆小川。”
楼依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有没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脸上也有一道疤的兄弟?”
楼依然看上去有些失神,这让陆小川紧张起来。
“什么兄弟,我吓到你了吗?”
他顿了顿又问:“你现在这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报道日那天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还有遇到怒猿那天,就好像.....认不出我了一样。”
看来他并不知情。
楼依然没再说话,她闷头走出林子,心思很乱。
脚下的枫叶大同小异,颜色、形状,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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