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渡这时候被皇帝召去,时机未免有些太巧。
蔺知柔的心微微一沉,随即感到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是在东宫,太子的地盘,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令狐湛,在东宫都是客,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在这里向三皇子的侍读下手,大不了言语上挤兑一下,她避其锋芒也就是了。
韩渡这样谨小慎微、如临大敌,倒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受人关怀的滋味大抵是不错的。
待韩渡离开,她拿起筷箸继续吃饭,低眉敛目,尽量不引起注意,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远处有几道视线,时不时就要往她身上飘来。
蔺知柔兀自吃饭,并不抬眼望二皇子那一群人,自然也没察觉他们在看她。
“那小子生得倒是好相貌,”冯贵妃的娘家侄儿冯盎抚了抚下巴,带着点尖酸说道,“令狐兄,不知这小儿比他师父如何?”
他这么问自然是存心搓火。当日太子和三皇子令他在含元殿上丢了丑,原先十拿九稳的状头也丢了,还被一个贫家子抢了风头,他对这东宫的一草一木都恨得牙痒痒,何况是三殿下的“新宠”。
令狐湛和二皇子走得近,但看不上冯家人,他冷哼一声:“他们能成师徒自然是沆瀣一气,我看那姓蔺的就是大狐媚子教出来的小狐媚子,都是一样的狐媚,有什么好比的?”
冯盎讨了个没趣,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他在这小团体中身份最低,一向奉承着皇子表兄和令狐湛,到底是把气咽了下去。
二皇子却是放下茶杯,悠悠地接口道:“十五郎,别这么说,那小儿确有些真本事,当日那篇赋的确作得极好。
“虽说不曾及第,他的凤凰赋也没能入选集子,不过他的才名已是不胫而走,这几日只要一出宫便能听见街巷里闾谈论他呢。”
他这话实在是夸大其词,蔺七郎因为皇帝的缘故黜榜,当日在场的臣工即便有爱才的,也不过感叹一番此子时运不济,不至于四处宣扬。
但是不管这番话真不真,反正是立即戳中了另外两个少年的肺管子。
冯盎在殿试时只作得半篇赋,后来礼部编撰文集,好歹事后让他将下半篇补全了,可文集流传出去后,他却成了全京师的笑柄。
哪怕人家当面
对他依旧礼让有加但目光里都藏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令狐湛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可他自视甚高自觉天资非凡只消下两分功夫那些“神童”统统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不屑于汲汲营营罢了。
听出表兄话里话外对那小狐媚的赞赏之意他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会些舞文弄墨的雕虫小技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哼一会儿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二皇子忙沉下脸:“不可造次这是东宫。”
令狐湛笑道:“表兄也太谨慎了不过是小惩大戒。”
二皇子仍旧不松口:“切莫动那心思那小儿虽然出身贫贱但入了三弟的眼便是条狗也不能随意打杀否则置他颜面于何地?”
令狐湛一哂:“表兄我岂是没分寸的人?表兄放心不会弄出人命来叫你难做的。”
二皇子脸色越发严峻:“说了不成就是不成。”
令狐湛敷衍地答应着心里却是有恃无恐暗暗耻笑二皇子庸懦。
他是兰陵长公主独子生下他后不久长公主和驸马夫妇失和再也没有生出第二个孩子来长公主自然把这唯一的孩子宠上了天。
她本人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养出的孩子变本加厉、青出于蓝。脾气比她还骄纵偏偏又没有她的聪明。
二皇子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令狐湛半点也没听进去一味地应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蔺知柔。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作蓬莱宫内侍装束的年轻人神色张皇地走入院中。
二皇子一见来人神色一肃对同伴道:“是母妃殿中的宦官不知是何事。”
他一行说一行起身。
宦官走到近前
二皇子一惊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晨间不是还好好的么?”
宦官答道:“回殿下的话贵妃用了午膳小睡了片刻醒来便觉心悸。”
“医官可来看过?”二皇子一边走一边道“我去同学士说一声便回宫。”
他抱歉地对令狐湛道:“十五郎母妃旧疾犯了我要即刻回宫少陪。”
令狐湛面上闪过欣喜:“表兄
快回宫吧,我替你同学士告个假便是。
二皇子仍旧亲自前去向学士告了假,这才领着那宦官回宫侍疾去了。
那宦官急急忙忙跑来,弄出的动静不小,蔺知柔自然也注意到了,想来是宫中有什么事,她有些担心韩渡,转念一想,有太子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用完午膳,馆生们在院中休息片刻,踱了几步,便回到堂中听讲。
蔺知柔刚在书案前坐定,冯盎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还若无其事地招呼道:“蔺小郎君,你在家中排行几何?
蔺知柔心头一凛,望了一眼远处的令狐湛,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还是作了个揖,客客气气答道:“小子在家中行七。
“哦,冯盎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就称你七郎了。
蔺知柔道:“冯公子请便。
冯盎又道:“令狐公子说话向来是那样,方才的事七郎莫要放在心上。
正说着话,为他们讲课的学士到了。
午后第一堂课是书艺,为他们授课的是崇文馆学士、太子洗马杨景通。
杨学士系出名门,学养深厚,尤以行、草见长,他的一笔字在京师的名士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有着“情驰神纵、超逸优游
第一堂课,自然要探探学生们的底。
蔺知柔从书囊中取出砚台和墨锭,砚是柳云卿赠与她的风字砚。
冯盎打眼一瞧,眼睛一亮,赞叹了一声:“好砚!
蔺知柔淡淡道:“过奖。说罢低头认真研墨,不再与他说话。
冯盎不由觑了觑眼,嘴角往下一撇。
杨学士要求学生们各自写《千字文》的前二十句,以便考察每个人的功底。
经史诗赋只要方法得当,短时间内突击也能卓有成效,书艺一道却是要下经年的**功夫方能有所小成的。
先前神童举,还是以诗赋文章为主,书迹只需端正清楚就算合格了,因而蔺知柔于此一道是有所欠缺的。
她提起笔,调整了一下呼吸,落笔于纸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学生们凝神书写,一时堂中只有笔尖摩擦纸面,春蚕食叶般的“
沙沙声。
杨学士在书案间来回踱步,不时在某个学生身边驻足,背着手低着头,仔细地观察其运笔,随时品评点拨几句。
崔、卢两位的书迹得到了他的褒扬,张十八郎年纪小腕力弱,不过也得到了几句勉励之语。
杨学士转悠着,不觉来到了蔺知柔他们这边。
冯盎觉察到师长的目光,心里一慌,手一抖,一竖歪歪扭扭。
杨学士“啧了一声,摇摇头,什么评语也没留下,就去看旁边蔺知柔的字。
蔺知柔丝毫不胆怯,横竖她的字就这样,好是谈不上的。
不想杨学士看了半晌,却捋须颔首道:“笔法体势颇具风流之意,有逸气,惜乎格高而力弱,不过你年纪尚幼,假以数年之功,当能有所小成。
杨学士对崔、卢两位也只是夸夸字态、笔画之类局部细节的优点,这样的评价已经非常高了。
学生们不由都向她看过来,眼里流露出讶异,冯盎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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