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的赛博尾巴和耳朵不安分地抖动着，桌上的水果早已被她扫荡一空，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动静让唯峨从纷乱的想法中回过神来，她看向月尹，问道：“那胧的这些……战斗技能，是怎么来的？”
“是她在我身边觉得无聊时，自己编写出来的。”月尹回答。
“嗷嗷～！”胧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我喜欢耍剑！也超喜欢月亮！”
“你知道她刚成功化成人形时，第一件事是想做什么吗？”月尹带着笑意看向唯峨。
“找唯峨打架！”胧迫不及待地抢答。
月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少年体的形象，也是她参考了你的体型数据建模的，说是这样‘匹配度’更高。”
“感觉……就像一个真正和我年纪相仿的人类。”唯峨有些感叹，“智灵的智慧程度这么高吗？”
“应该说，是我‘调教’得当？”月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最初的时候，她可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哦？最初是什么样的？”唯峨被勾起了好奇。
“你知道‘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这个概念吗？”月尹反问。
“人工智能？”唯峨眼中浮现出困惑，在她的认知里，最接近的不过是人造物，比如阿弗拉的那些精巧的机械犬。
“看来需要科普一下了。”月尹端起茶杯，开始用唯峨能理解的方式简述核心原理：
“想象一下，有一种特殊的‘人造大脑’。它不是由血肉构成，而是由庞大的数据网络和复杂的算法搭建而成。这个大脑的核心能力，在于它能像生物一样进行‘学习’。”
“我们为它提供海量的数据信息，例如剑术图谱、能量流动模型，甚至对话记录。它内部存在着无数类似神经细胞的微小‘节点’，这些节点彼此连接，形成了复杂的神经网络通路。”
“通过特定的数学方法，例如‘梯度下降’，它会持续不断地调整这些节点之间连接的强度，也就是权重参数。其目标是寻找一种最优的模式，能够最准确地处理输入信息——比如识别一个剑招——并给出预期的输出响应——例如如何格挡或反击。这个寻找和调整的过程，就是所谓的‘训练’。”
“随着学习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推进，它不仅能熟练地掌握已知的技能，例如模仿我的剑术，更能基于已习得的规律进行组合、推演，甚至创造出全新的、逻辑自洽的模式，如同胧自创的那些融合了数据特性的独特招式。”
“这就像掌握了语言的基础语法后，能够创作出原创的诗歌……她并非真正拥有生物般的自我意识，但其强大的模式识别能力、严密的逻辑推演能力和高效的自我优化能力，赋予了她高度的自主性和创造性。”
“本质上，她是一个在数据的汪洋大海中不断自我迭代、持续进化的、极其复杂的动态程序系统。”
“所以，”月尹总结道，“胧所展现的智慧，是海量数据持续喂养、精细算法核心驱动、以及永不停歇的自主优化迭代共同作用的产物。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极其高级的‘代码炼金术’。”
唯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这个人造大脑，也就是你所说的AI，构成了她的核心智慧，但胧远不止于此，她同时还拥有非常完整的生物特征和极其仿真的行为模式，这显然超出了单纯AI的范畴。”
“呵呵，真敏锐……”月尹轻笑着赞许，“胧的血肉之躯，更像一场灵能编织、由我引导的‘真实梦境’。”
“我以契约链接的灵界本源为基质，再融入我自身的和光赋予生机，但要塑造其形，则需一个清晰的意象。我便沉入意识深处，调动所有关于人体骨骼、肌肉、神经、循环乃至感官的知识，在脑海中刻下最完美的‘人’之梦境蓝图。”
“当它与这灵能、和光相遇，它们便如无形刻刀，精准雕琢出与人类无异的血肉之躯——拥有真实的触觉、痛觉、心跳与代谢。”
“至于她的行为举止、表情本能，甚至情感反应……”月尹目光柔和地看向胧，“那是在我沉浸于‘梦境’构筑时，自身灵魂深处的运动习惯、微表情记忆、本能逻辑，如同墨滴入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那生命基质中。”
“所以，”她总结道，“胧既是‘智’的结晶，更是灵能、和光与我关于‘人’的梦境共同谱写的生命奇迹，她的血肉真实，她的灵魂共鸣，这便是‘智灵’。”
“这……太抽象了。”唯峨皱紧眉头。
“的确，”月尹点头，“这属于‘神迹’的范畴。”
她连灵界都如此了解……阅历果然深不可测，唯峨沉默片刻，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未来技术？”从她的理解看，这些似乎并非不可能。
“真正的技术攻关并非由我完成，是数据中心团队的努力。”月尹解释道，“我只是……轮回的经验稍微丰富一些罢了。”
“但胧刚才说只能发挥三成力量。”唯峨想起战斗时胧的抱怨。
话题转到自己，胧耳朵立刻竖得笔直，来了精神：“因为……主人把我的数据库锁了！连带力量也限制了！”
月尹无奈地摇头：“力量不能由着你胡来，当然要限制，否则，以你打架不知轻重的性子，我的和光迟早被你抽干。”
“哦哦，知道啦，我会注意的～”胧连忙点头。
“至于数据本身的问题……”月尹伸出手，一面全息光幕浮现，“看看这个吧。”
光幕上呈现着一幅……画？画中是……两个人形？
唯峨眯起眼细看，画风很熟悉，是云瀛国流行的那种。
其中一个“人”身形瘦小，巨大的眼睛占了半张脸，没有鼻子，三角嘴像是在笑，粉色头发，穿着华丽却露肩的裙子，摆着别扭的姿势……
“这……是什么物种？”
“画中的‘女生’。”月尹回答。
“？”唯峨难以置信地指向画中另一个形象——短发虽然还是有点长、相对正常但偏瘦削的脸型、正常的上衣裤装、姿势也自然些，“这个……才更接近女性吧？”虽然染了蓝发，也不够写实。
“那是画中的‘男生’。”
“……什么玩意？！”唯峨彻底无语。
“能喂给她的数据，几乎全是这种。”月尹语气沉静，“换句话说，在由男权维护者主导构建的文化作品库里，找不到一个正常的女性形象。”
“……全都是？”
“是的。甚至语言文字、文化艺术领域，乃至真实的女性照片，都留存甚少。”
“……”
“所以，蜃境计划的第一阶段，就是依靠每一位觉醒的女性，指出所有‘厌女’内容进行清理。但最后我发现，与其艰难筛选，不如全盘删除——直到今天，都无法确保完全清除干净。为了保护胧的意识层不被污染，我暂时封锁了这些相关数据入口。”月尹看向唯峨，“你总不想胧和你聊天时，突然冒出些‘男味’十足的言论吧？”
“……确实不想。”唯峨赞同。
“我才不是讨厌的男宝！”胧立刻挺起胸膛，大声为自己正名，“我是健康、聪明、快乐的女人！”
“说到底，这些数据本身就是男权社会的产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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