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亮安阮就醒了过来,料想的尴尬画面没有发生,只是身旁的位置早就空了,伸手去摸了摸,被褥冰凉。

他下意识在房内搜寻周言的身影,一无所获,倒是看到木架上放了一个装着水的木盆,昨日他没敢用的洗脸布搭在盆的边缘上。

显然是周言早早就起了身,还给他打好了洗脸水。

安阮心中触动,他起身下床穿衣洗漱,这回却是敢用那块洗脸布了。

等他收拾好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走出房门时无意识的四处搜寻了一番,院子里只有周旭趴在笼子前撅着屁股,用草叶逗弄野兔。

周言和周爹都不在。

他还注意到昨夜收起的草席已经放在了院子中间,笋片在上面均匀铺开。屋檐下的竹子也少了一部分。

直到进了厨房,安阮才从朱莲花口中得知他们一大早就带着竹管去修缮水车管道了。

安阮有些意外,他以为修缮竹管会要求他去帮忙,不曾想竟没有。

在安家安阮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不仅是家里的家务事,耕田犁地栽种收成也全都是他在做。

在周家是他过得最轻松的两天,他心中难免有些惶恐,怕周家会嫌弃他没用将他赶走。

“我去帮忙吧。”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有些心急。

朱莲花叫住了他,“那些累活重活都是男人的事儿,你去做什么?”

“你就别操心了,倒不如去挖些报春菜回来,跟娘一起做些窝窝头。”

她说得理所当然,安阮愣了好一下。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重活该是汉子做的,可之前在家里,他爹和弟弟分明什么都不用做的。

安阮心中酸涩,他闷闷的说了好,然后提着一个竹篾拿了把镰刀就走了出去。

“阮哥儿,记得多挖一些报春菜回来,娘好多蒸一些放着。”

身后传来朱莲花的喊声,安阮扬声回道:“知道了娘。”

逗兔子的周旭闻声跑了过来,见他一副准备外出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好奇的问:“嫂嫂,你这是要去哪儿?”

安阮道:“娘说要蒸窝窝头,让我去挖报春菜。”

说到要去挖野菜周旭就来了兴致,他自告奋勇道:“我知道哪里的报春菜鲜嫩,我带嫂嫂去!”

安阮很犹豫,他怕自己把周旭带出门去,要是不小心遇到意外受了伤,可能会因此被周家人厌恶。

他踌躇了半晌想要拒绝,但对上周旭那双满含期待的双眼,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再加上自己对云水村确实不熟悉,若是有个熟悉的人带着,定然会好很多。

于是他点了头:“好。”

周旭顿时眉开眼笑,一溜烟跑到他前头去:“嫂嫂快跟上!”

周家在云水村的末端,隔很远才有两户人家。

那两户人家挨得很近,跟周家都沾着一点亲戚关系,两人沿着田坎往外走时不可避免的要经过门前。

其中一户的大娘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捧着一碗清汤寡水的豆粥,在见到周旭后立马扬起一个笑容问道:“阿旭这是要往哪儿去?”

周旭指向不远处的山坡道:“三伯娘好,我们正要去那边挖报春菜呢。”

最近刚下过一场春雨,地里长了许多野菜,挖野菜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三伯娘听罢脸上神情显得兴致缺缺,转头却注意到周旭身后十分面生的安阮。她顿时就想起了之前村里人说过,朱莲花花了十两银子给自家大郎买了个夫郎回家,当时还闹得不太好看的事儿来。

“这小哥儿是谁啊?瞧着面生。”

她询问时目光落到安阮身上,带着几分挑剔和审视,明显是瞧不上瘦骨伶仃一看就不好生养的安阮的。

她撇了一眼远处冒着袅袅炊烟的青瓦房,心中生出几分隐晦的幸灾乐祸。

生个儿子再有本事有什么用?还不是娶不上好姑娘好夫郎?买个夫郎都只能买个不能生养的。

周旭到底年纪小,看不懂大娘眼中藏着的恶意,还傻乎乎的挠了挠头,高高兴兴的跟她介绍安阮。

他说:“这是我刚进门的嫂嫂。”

三伯娘嗤笑一声:“我说呢,难怪没见过。”

“莲花也是的,大郎娶了媳妇儿怎么不见摆上两桌冲冲喜?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不是委屈了人家夫郎吗?改明儿我得上门去找你娘好好唠唠去。”

她的话咋一听是在为安阮抱不平,可细一想就能发现恶意满满。

谁会将成亲的喜事说成是冲喜?又不是家里出了大事。

安阮见惯了这些,他对恶意向来敏感,只是不敢生起一丝反抗之意,被这般怵视也只能怯怯的底下头,捏紧了手里的竹篾提手。

周言也品出了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是随意的应付了两句便赶紧带着安阮走了。

三伯娘伸长脖子看着他们走远,眼珠子一转,端着碗就去敲了隔壁家的房门。

朱莲花花了大价钱给大郎买了个不能生养的丑夫郎,她得找人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另一边,安阮心情不大好,但当站在山坡上,闻着晨露混着泥土腥味,又隐隐交杂着报春菜的清香时,心底的郁闷就扫空了一大半。

山坡上的报春菜果然像周旭说的那样鲜嫩,一颗颗水灵灵的,挨挨挤挤长在一起,瞧着就喜人。

他很快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弯着腰就开始割野菜。

竹篾很快就被装满冒了尖,两人原路返回。

这一来一回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回到家时朱莲花刚把粗麦粥乘到木盆中放凉。

安阮没有主动一起刚才发生的事,周旭倒是顺嘴提了一句。

朱莲花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抬手戳着周旭的脑门,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啊!”

周旭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骂,捂着脑门大声嚷嚷:“我哪儿傻了?”

朱莲花更气不打一处来,她心累的摆摆手:“去去去,一边儿去,少来给你娘我添堵,看着你就来气!”

周旭委屈不已,被朱莲花毫不留情的撵出厨房,眼不见心不烦。

她赶走了周旭,回头就看向安阮。

安阮顿时一激灵,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都做好了被朱莲花骂的准备了,结果却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朱莲花轻言细语的对他说:“日后再遇上这种泼皮碎嘴子,该骂就骂回去,该打回去就打回去,别什么气都在心里憋着。”

安阮嘴唇微张,惊愕不已。他忍气吞声惯了,从来就只有挨打挨骂的份儿,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要反击回去。

他踌躇犹豫了好久,干巴巴的了一句:“可是,周旭叫她三伯娘,那是长辈,我骂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到底跟周家沾亲带故的,他怕惹了事端给周家添麻烦。

朱莲花呸了一声:“见不得他人好上赶着找骂的贱蹄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你性子别那么软,遇到这些不要脸的人,该骂就狠狠骂回去。”

朱莲花说道着,安阮没敢吱声,只是点着头表示听到了。

周家早饭惯来吃得清淡,野菜窝窝头一蒸,粗麦粥也凉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昨夜还有些剩菜热一热,早上的吃食竟还挺丰盛。

朱莲花对安阮说:“你去东边的田里叫一下你爹和周言,让他们回来吃了早饭再去做事。”

“好。”

安阮应了声,转身就跑出家门,按着朱莲花指的方向去找人。

周家的房子地势高,水稻田地在东边的坎下,只要站在边上往下一看就能见到周言高大的身影。

他此时正和周爹将三脚架埋到地里用泥土压实,让三脚架更稳固,听到安阮的声音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然后不期然和安阮四目相对上。

他开口就语气冷硬的问:“什么事?”

周言的性子沉默寡言,用朱莲花的话来说就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话少也就算了,偏偏看人的眼神也格外的凶,村里的碎嘴子就说他这样的,肯定会打夫郎和女人。

虚假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久而久之假的都变成真的了。

安阮跟他相处了两日,哪怕知道他其实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糟糕,可刚对视上的瞬间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浑身一颤,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说:“娘让我来叫你和爹回家吃早饭。”

周言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他将情绪藏得很好,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说了好。

父子两迅速将这个三脚架弄好,就着田里的水洗了个手才往上走。

安阮本来只是来传个话的,可看着两人已经往回走了,于是就不好意自己先走,而是等着他们上来跟着一起回去。

他其实有些怕周言的,不敢跟周言并肩着走,而是唯唯诺诺,头也不敢抬的走在了最后。

他不知道的是,周言好几次刻意的放慢了脚步等着他,眼角余光也一直落在他身上。

三人回到家中,朱莲花已经将早饭碗筷都摆好了,将粗麦粥一盛就可以吃了。

饭后,周言和周爹又要回到田里继续做事,而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干脆就一大家子都去了,也好做得快些给父子俩减轻负担。

固定三脚架是最麻烦的活儿,但多了三个人帮忙后一下就快了起来,原本差不多要干两个时辰,现在一个时辰就全部打完了桩。

安阮看起瘦瘦小小的,做起事来却很麻利,不仅没有拖后腿,还特别勤快的抢着干所有能干的活儿。

三脚架都固定完后面就轻松了,只需将竹竿搭上去,再用竹篾条扎牢了就成。

此时太阳正当空,安阮干出了一身的汗,碎发沾着汗水贴在脸颊上,手上的冻疮因为高强度的干活磨破了皮,温度一上来,整个手又肿又痛,同时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其他人都还在干活,他拢了拢手指,强装无事的继续干。

直到最后一根竹竿固定好,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搓了搓然后蜷缩着拢了起来,不让人发现他掌心的异样。

连收拾东西回家时,安阮刻意的落到了最后面,双手兜着,安安静静的听着周家人有说有笑的谈话,偶尔提及到他时,他便腼腆的笑着应上一两句。

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好,但还是让周言发现了端倪。

一家人前脚刚进了院子,周言将手上的东西都丢给了周旭,让他拿去放好,然后不由分说的回头扣住安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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