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临时办公室，房间空旷，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仅窗台上有一排仙人掌，花盆有些老旧，大抵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
挨个给浇了点水，再一回头，看到桌子一角的黑色保温杯。
他在青海时给闻医生买的，竟然被闻医生带回来了。
晃了晃，里面约莫有半杯中药。想到前些天拿去检测的药渣，方澈给机构工作人员发了条信息，催促他们加快进度。
做完这一切，方澈去了病房，借探病加社会调查的由头，和玛兰来的老乡们聊到晚上八点，直到闻医生过来敲门，问他走不走，方澈才依依不舍地跟大家告别。
“去哪里。”闻医生捏着车钥匙，摁下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看样子打算送他一程。
“麻烦您送我回......”
学校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一个转，方澈问道：“您住哪儿？中山南路？”
中山南路是闻聿琛个人的房子，他们以前一起住过的大平层。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他。
对方一定看穿了他的小算盘，方澈心想。但这并不妨碍方澈装可怜，他反手抓了把后背，顾左右而言他道：
“最近阴天，宿舍特别潮，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疹子好像复发了。”
这倒没有说谎。青海气候干燥，除了皮肤容易干裂粗糙，轻易不会得真菌类的皮肤病，所以当时刀伤留下的疹子恢复得特别快。上海不一样，宿舍没有暖气，寒假空调限电，温度总是上不来，眼看着丘疹即将下去，湿疹快要冒头了。
大平层有地暖，舒服得不是一星半点。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男人摁下B2层，静了静，缓缓开口，“小奕前段时间回国了，你可以住进老宅。”
闻家老宅和大平层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两者距离二十公里，不同于大平层的清静安宁，老宅住了闻聿琛的父母、刚回国的闻知奕一家，还有十来个佣人。
男人这样提议，只能说明对方住的不是老宅。方澈低着头，手指来回揪扯羽绒服的布料，“我不想去......你知道的嘛，奶奶不太喜欢我。”
闻奶奶是有教养的老太太，虽不至于将他赶出门去，但疏离的态度足够他喝一壶的。再早些年老太太认为他的存在耽误了闻医生娶妻生子，明里暗里没少给他脸色看。
除非闻医生亲自带他去，他很少单独去那里。
借着电梯镜子的反光，方澈看到男人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斟酌。狠了狠心，决定往闻知奕身上泼一盆脏水，“小奕身边来往的都是顶级富二代，我不想去奉承他们。”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方澈跟在男人后面，直到上了车，都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
早该知道的，被赶出去的家门，怎么可能轻易回得去。系上安全带，方澈一脸懊恼：“算了，我还是住宿舍吧，反正这两年春节都是一个人过的，活该我是个孤家寡人的命......”
身边静了静，片刻后轰鸣的汽车发动机里传来男人无奈的叹息，“需不需要回学校拿东西？”
方澈愣了一下，他察觉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闪过一丝不忍，但又好像是他的错觉，几乎一瞬间，又变回那张寡淡平常的脸。
即使如此，紧绷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咧开。他拍了拍发热的脸颊，感觉到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寒假的校园安静没什么人，往日人满为患的小操场也静悄悄的，偶有一两个老头老太带着小孩刨沙土。闻医生把车停在楼下，方澈上楼收拾东西。
要带的行李不多，主要是电脑和护肤洗漱的日用品。不好让对方多等，方澈收拾得很快，电脑装进背包，衣服丢进挎包，一手拎一个仓促下了楼。
三年以前，方澈没有正式出柜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没有课的下午，他要么打车去医院找闻医生，要么回他们住的大平层。比起和同龄人玩耍，他更喜欢和闻医生腻在一起。
三年以后，终于再一次踏上回家的路。
夜幕四合，灯火璀璨，车子驶过苏州河，开向外滩隧道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低头一看，是孟启泽。
孟启泽知道他从青海回来后，打过几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拿甲方送的大额购物卡，不巧每次都赶上临时有事。
方澈按下接通键。
“小澈，刚才有同学跟我说，你今晚不住宿舍了？”孟启泽的声音有些急切，从电话听筒钻出来，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他前脚离开学校，后脚孟启泽就收到消息？据他所知，上一次消息传得这么快，是学院某男同学背着女朋友和别的姑娘开房的时候。
“快过年了，我回家住几天。”方澈说。
不知怎么的，对方好像更紧张，艰难地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我家也有一辆帕拉梅拉，你喜欢的话，这两天我开出来，带你去兜风，行吗？”
哈？为何一言不合就炫富？
直到闻医生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车身微微一晃，方澈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现在坐的车，正是顶配版帕拉梅拉。
电话那头见他没有回话，继续说道：“之前怕你多想，一直没跟你提，其实我家蛮有钱的，我每月有一万块钱生活费，加上最近实习挣的钱，手头存款少说十几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余光之中，方澈看见闻医生扯了扯领结。
孟启泽家确实挺优渥的，从日常穿戴上能看出来，随便一身穿搭不止上万，听说他妈是大学老师，他爸是上市公司高管。
“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你想买什么，我也可以送你，所以能不能......”
话题怎么越来越奇怪？“不是，学长，我最近不缺.....”
话音未落，对方的声调陡然升高，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声音大到方澈差点把电话甩出去。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小澈，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千万别为了钱出卖身体！”
“嘎吱”一声，前方红灯，帕拉梅拉急刹在停止线前，方澈被安全带勒得一窒，下意识看向闻医生，却见闻医生揉着眉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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