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路,半程烟雨半程暴雨。
后面半程,无论怎么遮掩,宁东军将士都是湿透了。
然后他们速度,不曾减缓半分,抱着赴死的决心靠近潞云关。
潞云关,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一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高耸巍峨。在暴雨的洗淬下,透着种藐视一切的强横冷峻感。
季与京率从新等千余名将士埋伏在潞云关周围。
暴雨如注,能见度低。
枯草蓑笠在身,趴倒在地,他们与大地同色。
忽而一瞬,季与京的右手微抬,食指勾动了下。
下一瞬,叶霄从新等一众轻功好手贴地爬到了关口下,守军视线的盲点,沿着冰冷墙面绕到了偏畸处,飞身直上。
季与京,也在其中。
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他在,危险的任务他都是身先士卒。
一如预想,除了个别落地点遭险,其他皆顺利登上,随后一条条粗长绳索放了下来。
宁东军将士闷声登高,即便听到了些许打杀声,也显得异常冷静。
先他们一步踏进潞云关的轻功都是世间顶尖。
别的不说,保命功夫是一等一的好。
这回,没那么好运的是叶霄。
双脚才落地,他的行踪就暴露了。
他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动作很轻了,比前期上来的十余人中绝大多数都要轻。
然而,他就被发现了。
“谁?”
“竟敢擅闯潞云关。”
一队守军当场向他而来,气势汹汹,踏出的水风四溅。
起初一瞬,叶霄是想跑的。
直接跳下去就行,简单得很。
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数息便被“要脸”的自尊心碾碎了。
就是他不要脸,他表哥的脸不能不要。
于是叶霄伸手扯掉了碍事的蓑笠,抽剑,冲向了东韶国守军。
他斩敌的速度很快,但源源不断地有人朝着他而来。
杀不尽。
而他的体力,也支撑不了这种强打多久了。
半盏茶的工夫后,叶霄被团团围住。
没退路了,他的情绪反而松弛了。
朝着面前的东韶将士:“东韶国,等着天打雷劈吧。”
许是喊得太大声了,竟真的招来了电闪雷鸣。
叶霄觉得老天爷都认同他说的,哈哈笑出声。笑声未歇,他将剑举高,双手握紧。
速度催发到了极致,冲向了面前的敌军。
少年经过一次次战争磨砺,或许心中有惧,却一直在做对的事。
“哥,我什么时候能去杀东韶军?”
“等你长大。”
“等你明知前路可能会伤会死,却依旧孤勇往前。”
看着少年孤勇冲
进了敌群一直隐于暗处的季与京才提剑进了包围圈。
兄弟背靠背各杀一面。
熟悉的气息飘入叶霄的鼻翼间眼热不过一瞬间。
这一回哥哥应该会为他骄傲吧?
雨断断续续落了一整夜吵得很。
**黛许是太困倦了并未被杂音侵扰。
一觉睡到天明自然醒的。
稍有动静明月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向她。
“小姐您醒了。可要起来了?
柔和带着关切的询问驱散了**黛残余的睡意。
她说:“起来。”
明月听了赶忙去拿了衣裳过来。
换好洗漱。
收拾妥帖**黛问明月:“我哥呢?”
明月回说:“大少在收拾东西。”
后日一早他就会带人回帝都了。
**黛到前院哥哥和家丁忙碌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还隔了段距离:“哥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毓循声看向妹妹
大手一挥划出了一片区域“这几箱季老送的非让我带回帝都给阿爷和爹娘。”
等**黛走近他专门开了个箱子从里面扒拉出两个老参。
特粗特长还是珍贵的红参。
“太豪横了。”
**毓夸赞赞叹。
**黛被逗笑。
“那不好吗?空着手回去爹娘会担心季家不着重我。”
**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退却季老和季夫人的好意。
他将老参放了回去将箱子盖住。
“昨晚怎么没睡好?担心季与京?”
**黛也没隐瞒
“是有点担心季辞。”
**毓走过去揽住妹妹瘦削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担心是正常情绪只要别过度。
再说了季与京可是凶名在外的大将军他出手该操心的是玄知。”
这话的意思简直就和昨夜明浅说的一模一样。
**黛忍不住笑。
**毓问她笑甚
她简略说了而后道“季与京要是知道你们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会如何反应?”
**毓:“被大舅哥赞美他会偷着乐吧。”
“吃饭没?”
“今天哥哥一整天都陪着你。”
**黛笑着挽住哥哥的胳膊“我们进山吧。”
**毓:“……”
天才少女的心思寻常人真的别猜。
很难猜着。
但说好了要陪别说进山了刀山火海他都会陪她去闯一闯。
陪着**黛吃了些东西兄妹俩人带着陈擘等人出门了。他们坐马车去到季与京曾带**黛去过的兴庆镇。
陈擘受**黛之令,立于戏台之上,敲响了大锣。
几声过后,就有小孩儿走出了屋子。
第一个,竟又是那日被季与京拎起的小胖墩。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仙女姐姐,黑眸被惊喜点亮,
“哇哇哇,季夫人来了。”
第二声第三声他叫得越发大声了,一副要将兴庆镇的老老少少全部喊出来的架势。
“季夫人来了。”
“季夫人来了。”
几声过后,一群小的朝着**黛而来。
这是他们又一次这么一致地毫无保留地奔向一
个人,上一个是他们的守护神小季叔叔。
“仙女姐姐,你怎么来了呀。”
“上次的水果糖好好吃呀。”
“这个叔叔是谁呀?他生得好俊呀。”
被赞美的**毓顿时眉开眼笑。
“有眼光,小孩儿。”
**黛拍了下小胖墩软乎乎的小肉肩,“等大人们都到了,我就告诉你们。”
慢慢地,长者们孩子们的父母都走向了**黛。
兴庆镇的镇长是名女子。
四五十岁的年龄,着了身灰布衣裳,看那料子是兴庆镇自己产的。
“夫人来此,可是有事儿?我是兴庆镇的镇长兴榴。”
**黛朝她笑笑,“打扰大家,是黛黛的不是。”
“今次前来只是想问问大伙儿有没有兴趣去密林采野菌。晾晒过后,我身旁的这位林老板会全部收走。”
“他从别处收多少钱就给乡民多少,绝不会压一毫一厘。”
听说有钱赚,乡亲都来劲儿了。
还是山里那些根本摘不完的野菌和草药,眼中有惊喜漫出。
“什么菌都可以?”
闻言,明月从袖袋里掏出了五张单子。一式五张,一样的内容。
昨儿白天,**黛写的。
她按片区分发给乡民看,“五张都是一样的内容,大家传着看看。”
“单子列出的野菌和草药都可以,”
“其他遗漏的,乡民们也能取来看看。”
镇长面露喜色。
“多谢季夫人。”
“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
**黛朝乡民微笑,柔声叮嘱:“雨过路滑,大家一定要小心。最好是结伴前行,互相有个照应。”
“这事儿,长期都算数,不急在……”
结果话未完,就被**毓打断了。
“瞧瞧,多爱操心。”
“岭东的密林,这里的小孩儿都比你熟。”
小胖墩双手叉腰,一副特别牛气的样子,
“就是就是。”
“我能摘很多菌和草药换钱。”
众**笑。
有些说走就走,**毓一行人跟
着他们入林。
行进间,**毓看向妹妹,“这还真带着哥哥做起了生意啊?”
**黛:“那可不?各方皆赢,才是好买卖。”
“做得。”
以她对帝都那些权贵的了解,这些干菌一旦流入市场定是会遭到疯抢。
而且这些是消耗品,永远不会愁生意。
“哥哥,我要开始啰。”
“第一间林家商行我便打算开在这兴庆镇周围。”
以这里为轴心,收集货物,再按各地需求将它们送向需求最旺盛的地方。
“哪儿来的铺面?”
“喻州主出面给我租的,还给我免了十年租金呢。”
“哈哈哈。”
笑过,**毓朝着**黛翘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咱们老林家的姑娘。”
“会做生意”这事儿仿佛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根本不费力。
**黛笑纳这份夸赞,“小意思。”
夜色如墨水,晕染了潇水城的每一寸。
跑残了马,前线将士终于进了东宫。
“殿下,季与京……季与京他……”
送信的将领太累了,跪倒在地缓了好一会儿仍是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
玄知身后的谋士奈江,也就是提出在季与京成婚那日突袭三溪镇的那位,此时此刻,他正在温声安慰那疲累的将领。
“缓缓再说,不着急。”
听到这话,将领顿时泪如泉涌。
这事儿,怎么能不着急?
“殿下,季与京突然杀进三犀镇。”
“三犀镇的那一万将士,被他屠掉了大半。”
剩下的,以后也无法再上战场了。
奈江双眸圆睁,直接惊呆了。
玄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而出手,锤碎了桌面上的茶盏。
“季与京。”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咬出了这三个字。
只是他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此间他的怒气还没宣泄完,又有兵士入了东宫。
“报!潞云关遭季与京突袭,如今已经控城。”
玄知遭遇了人生之中最大的失败。
是老对手季与京给他的。
最初的浓烈而负面的情绪渐渐淡了去,他低而短促地笑了声。
“准备一下,孤要去潞云关。”
“一刻钟后。”
“诺。”
六月初十,几乎将潞云关淹了的那场暴雨终于进入了尾声。
清晨,玄知抵潞云关。
他的地儿,他来了大门仍紧闭,要通报了里头的那位允了才能进。
这般荒唐事,竟也给他遇见了。
这还算不得什么。
通报后,季与京整整晾了他一个时辰。
其间,玄知身后的将士曾不止一次被愤怒点燃,冲着紧闭的潞云关咒骂嚷嚷。
玄知没有阻止,但他心里清楚,季与京不会搭理。
在他眼里,他们这些人连狗都不如。
若不是现在实力还无法支撑他的想法,他想占的可不仅仅是潞云关。
一个时辰后,徐羡才从潞云关走出。
“进一人。谁去,你们自己定。”
“你们别太过分。”
玄知身后的武将当场拔剑了,徐羡的手按住配剑,手背上青筋绷起,那是他在压制血液躁动的痕迹。
“不服就战。”
他朝着那武将微微扬起嘴角,“看你们这阵仗,来谈和吧?既是谈和,就拿出谈和的样子。”
“今儿我们站在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回岭东。”
玄知闻言笑,“徐将军是吧?”
“果然是个暴脾气,不过我喜欢。”
说罢,他径直往前。
结果已出,他一个人进去。
进了关内,拱门不远处,置有一张长桌。
长桌两个短面放了椅子,玄知看到长桌时,季与京已经搁一端坐着了。
他一身灰布衣裳,超脱和廉价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世人都说他和季与京是一生之敌,最恨对方,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但他其实并不了解季与京。
就像直到今天他也没能想明白,以季与京的天资和能力,若是他愿意他能过得比现在富裕千万倍。
可他偏要将无数的陌生人背负在身。
累死累活,最后帝王还在防备忌惮他,动手除他,只是时间问题。
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局,季与京会不会后悔?
思绪悸动时,玄知在长桌的另一头坐定。
他主动开口,嘴角噙着笑,
“孤是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趁着潞云关内涝突袭,多么让人惊艳的想法。天气地理和兵法必须都精通,才有可能在众多关口中挑出这个关口。
“宁东军中有奇人?”
季与京想起**黛的那张纸条,嘴角扬了下,根本抑不住。
又或许是他不想。
“有,但你这种人不配见到她。”
他恨世家,如今竟又感谢起他们,多么矛盾的事儿啊。
若无百年底蕴淬养,哪能养出仿佛一座知识库的**黛。她读过的书很多已是绝本,
或偏冷或精绝,涉及广泛。在她想做一件事时,这些书就像她的好朋友,适时站出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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