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

这是焦英被逐出师门后听过最多的话——也许不是最多,但每一句他都会记住。曾经见过世间之大,又如何甘心窝囊此生?

他不甘心。

阳镇是个小地方,四处充斥着流言蜚语。从前敬他惧他之人都可以来踩他一脚,奉承巴结他的人也远离背弃他,连至亲之人都不理解他,认为他不珍惜机遇走邪门歪道,自食其果。

那群连修炼都不会的垃圾,也配落井下石?

可他失去修为,不再是天才,也没有其他傍身的东西,没有能力去惩治这些家伙。重回普通人的生活,武力不能再解决一切。

但他并没有放弃,那段“品性不端”的日子并不是一无所获,尽管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那个秘方,改良一下也许能让他重获功力。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好消息是成功了,坏消息是成功了一半。而他的心气也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消磨,不再想象重回那段光辉时刻。

如今,他只想过求得余生的荣华富贵,至少要在这个阳镇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所以,在看见通缉令的那一刻,他感到属于他的机遇来了。就和二十年前被井荣收为弟子一般,他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一千两黄金,足够他把那些人都踩在脚下。这些年,他沉迷于研究重获功法的秘方,没有心思在其他繁琐杂事上,吃爹娘的用爹娘的,还在外欠了些钱。

被那些小喽啰追债的感觉着实让人恼火。但有了这些钱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有更多的财力去研究秘方。他记忆力很好,这个通缉犯,他绝对是在阳镇见过的。

而上天也在庇佑他,真让他找到了通缉犯。

他研究出来的丹药,只能短时间内刺激他已经被废的经脉,让他重回当年的实力。

也够用了,这个瞿无涯,很弱小。

焦英吞下丹药,拔出剑,刺向那个鬼鬼祟祟的通缉犯。

冷风刮得瞿无涯耳朵冻红,但他不敢停下来。杀意,很浓烈。

之前在沧澜城被千瞳府追杀时,也没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很危险。

可是逃不掉了,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瞿无涯停下来,调整呼吸。这次,不会再有原大哥从天而降。

他要,独自面对和战斗。

在钟离柏那学了很多东西,也练过不少次万指变,等真正要战斗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从小到大一直练习的四海剑法。

原大哥评价四海剑法很有意思,看着容易学习,都是非常基础的剑招,用来配合灵力运转也不生涩。一般人大概会以为是随处可见的简单剑谱,但把剑招组合起来,却很刁钻。

可要说是什么绝世武功,也算不上,剑谱能看出创造者的心境。很显然,这么简单的剑招,连招式都没有命名,证明写这本剑谱的人压根儿没上心,只是天赋太高,就这样乱搞一通也能写出一本还不错的剑谱。

“终于不跑了?”焦英眼下青黑,面目憔悴,笑得太夸张反而显得阴森。他身姿有些佝偻,像许久没有拿过剑的模样。

交手时,瞿无涯察觉对方灵力紊乱,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会溢出来,很奇怪。

基本的过招后,他断定对方确实是很久没用剑,只是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他根本接不住招。

瞿无涯被焦英剑中蕴含的灵力击退,他扶着树稳住身体,胸口发闷。四海剑法是套连招,他调动体内灵力,感受其在经脉中的流淌,主动攻击。

横刺,直突,下劈,他从未与人正经交战过,只能尽量做到规范。

“太僵硬了。”

焦英的经验比瞿无涯多太多,轻松地接下招式,道:“空有其形,毫无剑意,你会打架吗?”

“这个水平,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但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瞿无涯抿嘴,重新摆好战斗的姿势。

在焦英眼中,不过是小孩扔石头,他也结束对瞿无涯的试探,无趣。

他重新在体内感受到灵力流转,这种久违又熟悉的美妙让他振奋不已。灵力被凝聚在剑上,他往前一挥。

瞿无涯勉强用剑格挡住,却承受不住剑意,步步后退。剑意带风,周围的树枝摇晃,有些枯死的枝掉落下来。

“这招叫顺风意,风云剑法的第三式,以防你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剑下,告诉你一声。”

焦英笑道,他许久没有这样开怀过。

瞿无涯被击飞在地,捂住胸口,往旁边吐出一口血,黄土深了一块。五脏六腑像被震碎一般痛,他挣扎着用手臂撑住想起来,却最多只能做到半躺着。

要死了吗?他手指嵌入泥土中,想用另一只手去捡一旁的剑,可经脉痛得连手难抬起。

死亡竟来得这么轻易。

这就是凤休想要的吗?

啊,自己真的太倒霉了,下辈子一定少管闲事。

都说人濒死前回有走马灯,瞿无涯却在思考问题,若是现在他又碰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会带回家吗?

大概还是会的吧。

那就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遗憾的事呢?没有带陶梅去北州,甚至自己都还没出过南州,有太多事想做,一时间都不知哪点最遗憾。

焦英走过去,举剑,正要刺向瞿无涯的心脏。

一道身影袭来,握住了剑身。

剑锋正擦着瞿无涯的衣服,血滴在他的胸膛。。

焦英一顿。

遥幽空余的手捏着灵力,聚成一团,朝焦英攻击而去。

焦英抽出剑,侧身躲过,道:“你是何人?也是为悬赏金而来吗?”

“不。”遥幽扶着瞿无涯,让他坐靠在树旁,“我是他朋友。”

这是第一次,遥幽承认他们是朋友。瞿无涯欣喜地弯了眼,道:“遥幽......”

"人都要死了,少说两句省点力气。"遥幽一如既往地不吐象牙。

“妖和人做朋友,还真是罕见。”焦英嗤笑道,“令人感动的友谊啊。”

这人废话很多。遥幽右手凝着灵力,他不会战斗,顶多会点自保的术法。

希望他的修为可以胜过这人。

这点,焦英也发现了,这个妖只会蛮横地使用妖力。素来听闻妖族不开化、野蛮,果然是真的。这种战斗方式毫无技巧也没有效率,全是破绽。

很快,遥幽的灵力就要支撑不住,直接用灵力攻击的方法太费力。且焦英越战越有手感,仿佛真回到还在西州的岁月。

“别枝头,这是第五式。”焦英胸有成竹,道,“你这个年纪的妖,就这么点修为,也太不勤奋了。而且,你根本不会战斗。果然,妖都是这般愚蠢野蛮,只知道莽用灵力。”

遥幽喘着气,用灵力凝出一道灵墙,格挡焦英的剑。这是他最后一点气力,灵墙裂开,他被震得后退,嘴角流出血。

“你输了。”焦英下结论,目光转向瞿无涯。

瞿无涯伸手,使了点灵力,剑回到他的手中,握紧。他把剑刺入地上,支撑着站起。

“我感觉我恢复一点了。”

确实恢复了一点,在焦英刺向他心脏时,他尽力挪动身体躲开。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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