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的风向很杂,没有一丝的归处是远方的家。

若已了无牵挂,以长明之火供灯养位的心愿又会是什么;若可心无挂碍,最后没有讲出口的话又能是什么。

没能破解殷桑在这世上最后想讲的那句话,如一根倒刺深嵌进风惊幔胸口的血肉里,剜之不去泣血锥心。

死者已矣,这一遗憾注定同龛位上的祈愿灯一样,永昼永夜,长存不熄。

那应该,是他从未同他人讲过的过往,以一种从未用过的语气。

那句话于他而言或许也是生疏的,生疏得由无奈到沉埋,最终陪他一起隐迹远遁重入轮回。而他自己留给这世间的,永远是那副玩世不恭嬉笑怒骂的样子。

风惊幔并非没有尝试去寻找殷桑散落的心事,从哀风骤起的横街,到凄入肝脾的长夜。

上天入地,风惊幔所能拾起的除了那枚珠钗便再无其他。没有梦境沉魇,不见牵绊夙愿,同那枚钗上的明珠一般,光洁纯净,恬淡安然。

她早该明白,那钗,不是殷檀的。

就像她早该明白,天会黑,花会败。一辈子那样长,总有一些意外令人猝不及防,总有一些人的离开,注定是为体会尘世炼狱中的切肤之痛和无尽感伤。

风惊幔的目光叠进龛位处的灯火中整整三个日夜更替。

直至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她的眼锋自始至终都未有一丝偏倚。没有守在暂寄骨灰的灵骨塔而是选择呆立在供奉心愿灯的灯龛前,风惊幔对此灯的执念可见一斑。又仿佛那心愿是殷桑的,同时也是她的。

殷桑以生命为代价祈求的心愿,一定是得偿所愿了吧。

花回鸟落在东轩荷花缸夕照的斜影里乖巧地吃着粟米今天已经是第五次了。在风惊幔的面前如此安静花回生平还是第一次。

金灿灿的米粒自风惊幔手指的缝隙间滑落。音量极轻,与花回咀嚼的声音合在一处便已塞满了风惊幔的两只耳朵。

殷桑喂鸟的时候也是这般的专注,专注到令她的背后偷袭屡屡得手。她猜到了,握不住的一捧灿黄既是粟米,也是一去不反复的时光。

“你猜今天还会不会有第六次?”辛可威看着风惊幔捏了捏耳朵无奈地道。

“有没有第六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多一次花回就被撑死了。”

步跃夕站在他身旁,抱着肩膀的手指将他向来不喜的还鹰常服挠得咯咯作响。

二人在风惊幔的身后已不知站了多久,却没有一个愿意上前拦住她的投喂。何止两位还鹰,不忍搅扰风惊幔思绪的还有一只花回。只是相较他二人,花回付出的代价无疑要多得多。

“咳咳,那个……”辛可威顿了顿道:“要不然,还是请居士来吧。看着花回鸟铁了心赴死这也不是个办法呀。”

武神庙到底不是犹来阁,在谁的地界听谁的。

若非夜盏凉将风惊幔从神庙的正殿提了出来,她这会儿没准已经把自己熬成了灯油怕是连喂鸟的机会都没有。

步跃夕没有看他,只是轻声回道:“无论请了谁来,最终……”

他的话被风惊幔毫无征兆的忽然起身所打断。

“殷檀还在陪叔公闭关,待这件事了了我自会带着殷桑的骨灰回湄汀院。”

话音方落,花回便自风惊幔高高抬起的掌心一跃而起,领了她的口讯飞向祜城的方向。

最终能带她走出来的,只有她自己。

“原来,你一早便知道殷桑可能会有危险。为此,还特意央了辛可威暗中保护,是这样吗?”风惊幔转过身来望向步跃夕道。

她的声音较往日略显沙哑,除却眼神中极不易察觉的暗去了一丝光彩,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业已恢复。

未及步跃夕回答,辛可威抢言道:“跃夕确实叮嘱过,要我保护好殷桑切勿让他单独行动。都怪我疏忽大意,才给了那灵邪可乘之机。”辛可威垂了头,两道剑眉愁折深锁,腮处的颚骨随着牙关的咬紧绷直而突兀。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自责了。”看着辛可威懊悔的样子,风惊幔何尝不知为殷桑的死而伤心难过的绝非她一个人。

“铁匠铺距离神庙仅有几步路,灵邪能够轻而易举的抓住这个空档说明他已经盯了殷桑很久了。”

风惊幔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快速地望向步跃夕的眼睛。

“你猜的没错。”步跃夕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武神庙庙会上袭击你们的不是莫清渠,但莫清渠却见到了你们被袭击。我也是在猜到灵邪的目标是还愿人的身份后才知晓,庙会当日你们所遇到的灵邪与近日于衍城作案的为同一个。并且,他想除掉的对象也不是你们,而仅针对殷桑。”

一番话将风惊幔带回到了武神庙庙会首日那一路管弦钲鼓望之灿然的表演当中。

殷桑的心事重重,背后的莫名诡异,无风自摆的六角风铃,还有落在殷桑肩上形状怪异的伤痕……

她费力寻来了莫清渠以为他就是源头。原来自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

她同样费了些力气在莫清渠的必经之路上做下的埋伏,堂堂云洲地仙并非毫无察觉。苦于一个绞尽脑汁要他好看,另一个耗时耗力保他行路平坦,他即便一万个不想领步跃夕他老人家的情,表面上也不得不做些遮掩。索性空出场地来给你俩玩儿就好了嘛。

若非风惊幔认准了他就是恶人还不依不饶的打上了门儿来,一觉醒来的莫清渠差点将这档子事忘得比他那张脸还要干净。

就在太卜柏昭和犹来阁的还鹰们陆续离开海边以后,莫清渠方才现了身向步跃夕炫耀他刚刚修剪过的指甲,顺便对他领了还鹰身份后惹上的满脑门子官司冷嘲热讽极尽八卦之能事。

“有完没完?”

步跃夕终于听累了,“想来是我搅了那小筑梦师的梦像让你没得玩心下不悦了是吧。不然,我再依照她设的法阵给你补设一个你看如何?”

“别别别!千万别!”

莫清渠一惊之下脖子向后直挺挺的移出偌大一个角度,“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披了这身皮没想到心眼儿还是那般小。要不是有正经事要同你讲,你以为谁稀罕窝在海边看你笑话啊冷得要死。”

不晓得哪个字戳到了他的耳朵,步跃夕原打算回转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只因了这转瞬即逝,莫清渠那株歪梳着的发辫便在他眼中多了片刻的停留。

我信你个鬼!兽头蛇身的灵兽琴虫虽然保留了诸多蛇的习性,到底怕冷得要死还是夸张了些。

人如其发,歪得要命相比之下更要贴切得多。游手好闲到处惹事生非的莫清渠所谓的正经事,大抵与他的那些个指甲眼睫毛的相差无几。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步跃夕不以为意地道:“你的那些‘正经事’确定要讲给我听?不久前不是刚送了一个陶罐给你嘛,聊天或许难了点儿,接下你几车废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可是你说的!某人千万不要后悔让我看不起你才好。”

自莫清渠的指尖传来一节极清脆的声响似是将指甲弹到断裂一般,“那个小筑梦师和她的朋友被不知哪里跑来的灵邪给盯上了,善良如我居然成了那东西的代罪羔羊。不然,你以为她为了什么追着我不放?”

就是说嘛,自家的窗户是纸糊的就不要跑去别人家戳窟窿。步跃夕此刻的表情令莫清渠甚是满意。

“那两个家伙那么喜欢认死理,如果有人同他们讲这话是我说的他们断然不会相信。”

莫清渠还没完,嘴角边挂着的嘲讽就差由于自身过重一个不留神摔到他的脚面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老人家说的话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哦。啧啧啧,毕竟,您还十七爷无论人品还是口碑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哈哈哈……”

但凡莫清渠话中少了半分的道理,步跃夕都不会任由他笑得这般舒适。

被他说着了。

自己的七寸被一条蛇拿捏得死死的,步跃夕还要领了他这个情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缘由。

如果说趁辛可威前来寻自己的机会提醒他护下殷桑是其未雨绸缪的一种延展,连日来令步跃夕屈尊睡一株歪脖子老树更有甚者如影相随的那个人才是主因。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梦师,风惊幔打死都想不到自己的安危在步跃夕眼中竟会如此不容有失。

……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我狭隘了。”风惊幔敛了眸中的神色缓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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