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卷着边境的沙尘,半月的光阴,便已是另一番景象。
捷报飞快地抵达上京,盘踞边境多年的心腹大患,竟被谢寒渊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
消息传来那日,整个上京都沸腾了,连带着空气都弥漫着一股久违的安宁。
今日,是谢寒渊大军凯旋归来的日子。
天还未亮透,朱雀大街两侧便已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扶老携幼,翘首以盼。孩童们被大人扛在肩上,手里攥着新折的柳枝。
商铺的伙计们干脆关了店门,倚在窗边探头探脑。就连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偷偷掀开轿帘的一角,想一睹那位传说中如神祇般俊美,又如阎罗般可怖的大将军,究竟是何模样?
远处,一抹尘烟缓缓升起,像是被墨笔在天际线上淡淡地描了一笔。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瞬间鼎沸。
那抹尘烟越来越近,凝成了一支玄黑色的铁流。军旗猎猎,在清晨的冷风中招展,上面绣着的“谢”字,是用鲜血和荣耀浸染而成,每一笔都透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城门缓缓驶入,为首的,正是谢寒渊。
他跨坐于一匹通体乌黑、无一丝杂毛的宝马上。“踏雪”四蹄矫健,步伐沉稳,好似也知晓主人的荣耀。
谢寒渊则是一身银亮铠甲,甲胄上还残留着征战的痕迹,几道深深的划痕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威仪,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冷硬的战神气概。
自边疆归来,风沙烈日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并未留下太多印记,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比往昔更加幽沉,宛如藏着万年不化的冰川。
他银发未束,在风中肆意飞扬,同那冰冷的铠甲相映,竟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感,带着几分破碎。
百姓们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一浪高过一浪。
“大将军威武!”
“谢将军千岁!大盛千岁!”
“大将军守护边疆!战无不胜!”
无数鲜花和果子被抛向队伍,在空中划出五彩的弧线,又纷纷扬扬地落下,铺就一条芬芳的道路。战马踏过花瓣,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男人勒住缰绳,目光缓缓扫过街道两侧。见孩童们眼眸清澈,满是崇拜之情,众多百姓含着热泪,欣慰的笑着。一副副面孔鲜活生动,喜悦是如此得真实,如此纯粹,像一道暖流,冲破了他心底的那层坚冰。
一直以来,他只是为了权力,为了将那些亏欠他的人,一一踩在脚下。他的世界里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无尽的杀戮。
可此刻,看着这满城欢腾的景象,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呼喊,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守护和付出是怎样一种感受。
那是一种比权力更令人心醉,比胜利更让人沉迷的滋味。
原来,被万民敬仰,竟是这般……上头的感觉。
男人薄削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这抹笑意如昙花一现,迅速隐没在他冷峻的神情之下。
这天下,若能一直如此安稳,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脑海。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许久,并未发现孟颜的身影。他想,这个时候了,她还要躲着他么?
远处,一个柱子后面立着一道白色身影,女子以白色面纱遮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眸底氤氲着喜悦的水光……
太极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垂首而立,整个朝堂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宝座之上,盛和帝龙颜大悦,看向阶下那个银发披甲的身影,眸中满是赞许、倚重。
“爱卿平定边患,扬我国威,此乃不世之功!”盛和帝的嗓音洪亮清晰,在大殿中回响,“朕心甚慰。自今日起,敕封谢寒渊为摄政王,领镖骑大将军衔,赐金万两,锦缎千匹,府邸一座!”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响起一些细微的吸气声。
这已是人臣之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此举,无疑是将半壁江山都交到了谢寒渊的手中。
三两个大臣又惊又羡,却不敢出声反对,如今朝堂上的势力一半都是他的亲信。
如今的谢寒渊,手握重兵,功高盖世,早已不是个别大臣可以轻易撼动的存在。
谢寒渊单膝跪地,铠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并未抬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臣谢主隆恩。”
“爱卿快快请起。”盛和帝抬了抬手,示意内官扶他。
谢寒渊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他微微拱手,再次开口:“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
“讲。”
“臣在边境作战时,偶然俘虏了一个敌国的厨子。此人虽是敌军伙夫,但一手烹饪的绝活出神入化,饭菜做得极好。臣念其才华,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如今天下太平,臣想着,如此能人,理应侍奉皇上身侧。是以,想将这个厨子觐献给皇上,聊表微臣寸心。”
众臣闻言,皆是一愣。
盛和帝也颇感新奇,他朗声笑道:“哦?竟有此事?能让爱卿都赞不绝口的厨子,想必确有非凡之处。好,朕准了!传人觐见!”
“传——厨子觐见——”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中拉长。
片刻后,一个肥头大耳、高高壮壮的男子走入朝堂内。来者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布衣,一走入朝堂,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审视目光,神色丝毫慌。
“奴才单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中原话说得有些生硬,带着浓重的口音。
盛和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谢爱卿所说的那位厨子?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单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张圆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你向朕说说,你都会做哪些菜?”盛和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
一提到自己的老本行,单于顿时来了精神,腰杆也仿佛挺直了些许:“回皇上的话,奴才会做的可挺多!烤全羊、手抓饭、馕坑肉,奴才做得最是地道!后来跟着商队,也学了中原美食,什么红烧狮子头、东坡肉、佛跳墙,也都会做。再后来,奴才还去过南方,那里的菜肴讲究精细,像什么松鼠鳜鱼、水晶肴肉,奴才也略知一二!”
他一口气报出十几种菜名,从大漠风情说到江南水乡,听得盛和帝龙心大悦,连连点头:“好!好!听起来倒是个全才。那朕暂且收下你,你且去御膳房,试着给朕做几道拿手佳肴。若是能让朕满意了,你便做朕的御厨。”
单于闻言,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脑袋撞在金砖上砰砰作响:“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上恩典!”
盛和帝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添了一丝帝王的威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没有让朕满意,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吧。”
单于身子一抖,立刻应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不敢有负皇恩!”
谢寒渊站在一旁,自始至终神情淡漠,仿佛献上厨子这件事,真的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将单于安插进宫,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些时日,谢寒渊心中并未完全沉浸于胜利和封赏的喜悦中。那份荣耀之下,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还未探查到孟颜的下落。
李青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追踪探查的本事无人能及。可这么多天过去了,竟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孟颜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在上京城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奇怪?怎么会查不到?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色如墨,将白日里的喧嚣繁华尽数吞噬。
摄政王府内灯火通明,皇帝御赐的珍宝堆满了库房,下人们来来往往,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可谢寒渊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挥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桌上的庆功酒,一口未动,早已失了温度。月光透过窗棂,在他银色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清冷的辉光,也照亮了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烦躁地起身,推门而出,决定独自散散心。
长街寂静,只余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夜里远远传来,一声,又一声,敲得人心底发慌。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冰冷的铠甲早已换下,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融于夜色之中,像一个孤独的游魂。
他走过他们曾经一起逛过的灯市,走过她最爱吃的那家糖葫芦铺子,走过那座石桥,她曾倚着栏杆,笑意盈盈地看着河灯……
回忆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他层层包裹,勒得他几乎窒息。
正当他心神恍惚之际,半响,前方巷口,一个白衣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夜风清寒,吹动她宽大的衣袂,飘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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