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大相公府上,姜青野没了理由再去扶他,训练有素的管家婢仆迎上来,打头那个姜青野正好认识,听说是幼时伴在大相公身边的,如今已经熬到三枚堂说一不二的大管家了,正伯,卢正义。

有把子力气,身材魁梧的正伯,搀住大相公的同时,还能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他,姜青野知道,是这身绯袍令人不喜。

大相公轻咳一声,“姜郎君初次登门,待之以客。”

正伯这才收回目光,充当大相公的拐杖。

姜青野一手按在腰间的横刀刀柄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比在自己家还自在,落在大相公府上众人眼里便是这人目中无人的佐证,看向姜青野的目光又添了三分不喜。

姜青野浑然未觉,随着大相公的脚步,沿着打理得当的青石板路绕过精致的假山池塘穿过回廊,还颇有兴致地瞧一眼假山上错落有致的怪石。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相公喜好奇石,府上摆得这些,如利剑直插云霄的,如仙女亭亭玉立的,还有如骏马奔腾驰骋的,姿态各异,大抵都是各级官吏投其所好,花了大功夫送进府里来的。

大相公的三枚堂,前世今生都华美地像是搜刮了数之不尽的民脂民膏。

当一个人爬到了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大部分的事情都不必开口,自然有人揣摩着心思,给他办妥帖。

廊外种着兰草与竹,绿意清幽。西侧搭着一架葡萄藤,藤蔓顺着木架爬满了半面墙,夏日里垂下串串青果,添了几分生机。

一路行至三枚堂的正厅,面阔三间,屋顶覆着青瓦,檐下没有金漆彩绘,只挂着几盏描着花草的宫灯,这灯姜青野认识,是日后会被召进宫的宫廷御用画师所绘。

厅内梁柱只打磨得光滑,透着木材本身的纹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曾经这老相公还去信北境,说若是军饷有亏只管与他说,他将三枚堂拆拆卖了助他攻打永夜关。

明明是各取所需的利用,官场浸淫多年严防武将专权的大相公到最后竟然生出几分舐犊之情,真像他家中阿爷一样关心他吃饭穿衣。

大堂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案,案上放着青瓷笔洗、瞧不出材质但流光溢彩的镇纸,两侧是几张圈椅,铺着素色锦垫,墙上挂着几幅当世大家的字画,山水和花鸟将此处装点得像世外桃源,不知情地还当是何处隐士的一方草庐。

古朴严肃隐在富丽堂皇之后,心思叵测的老头子。

大堂正上方梁上,悬挂着一方匾额,匾额上用篆体刻着致君泽民四个字,字体雄浑有力,像是老头子自己闲来无事刻上去的。

大相公随意摆摆手,正伯领着仆从退了出去,堂中只剩下大相公和姜青野两个人。

“当初成雨素由西南路转去北境军,是我的意思。”大相公理着官服坐下,浑浊的眸子闪出一丝精光,完全不像是被朝廷党争压弯了腰的模样。

姜青野点了个头,没有任何表情,大相公笃定成雨素不会口无遮拦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这眼前这小将军,根本不在意这事。

他难道是觉得北境军之中,有个把钉子不足为惧?

“你好像并不吃惊?”正伯进来奉了茶,退下去时,又看了长身玉立的小将军一眼。

“下官与成将军共事多年,知晓他的为人,君子论迹不论心,大相公心怀天下百姓,又不是为了让大凉分崩离析,无需防备。”

两句漂亮话而已,说说也无妨。

今生他有掌控一切的能力,所以可以大度,而且有悬黎在,他不会动成雨素。

若是前世,成将军下场不会太好。

“官家盛怒之下,你却还想着扶我一把,这却又是为何?”

他对北境,从未仁慈,北境血气方刚的小将军,不该如此妇人之仁才对。

姜青野垂下眼,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抛去前世种种不论,“因为大相公力主诛杀柘波。”

那个前世造成一切厄运的主因,于情于理,他都该死。

“大凉子民,都该有此觉悟。”很可惜,赖志忠没有,钟璩没有,连萧风起也没有。

这乌七八糟的大凉朝堂,原来不是从北境军损兵折将开始的,而是早在此时已经有腐烂之相了。

大相公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所以要把没有这种觉悟的人,好好地理一理。”

姜青野慢慢皱起了眉,“大相公这番话不该说给我听吧?”

他是殿前司行走,陛下的爪牙。

殿上没这觉悟的,可正是太傅和官家,谨慎的老狐狸什么时候走交浅言深这一套了?

老狐狸眼皮不抬,“小将军是长淮郡主的未来郡马,而老夫奉大娘娘之令治理朝政,怎么也不算是外人。”

前世陛下假仁假义地将大娘娘和悬黎的丧仪一并举办时,大相公一顶小轿悄悄驾临毅王府。

彼时他正在灵台上没名没分地为悬黎披麻戴孝。

已经老态龙钟地大相公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亲自给悬黎上香。

“是我派人将郡主要和亲的消息传给你,我以为你亲自去追,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大相公投了一把藳进火里,二人木然的目光看着火舌贪婪地卷吃。

他看了一眼一身缟素的姜青野,缓缓吐出了姜青野不知道的他青眼于姜青野的另一层原因,“若非郡主相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应当不会保下你。”

陛下那副样子,贸然开口,风险太大了。不过这一步没走错,姜青野攥着一腔仇恨,爬得比他所有的学生都高。

除了他一身戾气实在有些不受驯,几乎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

那也无妨,他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却还能给郡主三分薄面,运用得当,姜青野实在是一柄宝刀。

姜青野闻言也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看了大相公一眼,人都不在了,说这个有什么用,这世间人行事都有自己的私心,官高如大相公也并不能免俗。

可萧悬黎没有。

姜青野发现自己不喜欢听旁人提起悬黎如何如何,早知今日,那当初为何不阻止郡主替嫁?

大相公门下学生不少,换一个人,很难么?

姜青野眼里的埋怨与嫌弃太过直白,大相公罕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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