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至正午时分,离人镇的街市愈发热闹,叫卖声与笑语混杂成一片。林青禾与花琅、陆三等人穿过街道,来到镇中一处颇为气派的小院前。
小院不大,却比镇中其他民居整洁讲究许多,门前被清扫得干净,墙根种着成排的香草,散发淡淡清香。院门半掩,一缕饭菜香从里面悠悠飘出,仿佛这一方天地,处处透着安稳与家常。
“就在这儿。”花琅轻声说,脸上浮起难得的笑意。
林青禾看了她一眼,顺着目光望去,院中正有一位年轻女子走出。她身材高挑,眉眼柔和,穿着一件与花琅颇为相似的布衫裙子,只是颜色更浅,料子也更细软,腰间挂着染了彩线的织袋,显然是布依寨与镇中融合之下的风俗装束。
女子一见花琅便快步迎上,笑容溢满了脸。
“你怎么忽然来了?不是说这旬你不下山的吗?”她的声音温柔却不乏亲近。
“有事想找你帮忙。”花琅拉住她的手,两人熟稔地交谈起来,语速极快,都是布依话。她们凑得很近,语尾含笑,时不时又低头耳语。
陆三在一旁向林青禾解释:“这位叫莎朵,是花琅的表姐,两年前嫁到了镇上。她丈夫的爷爷,是这镇上德高望重的族老之一,董姓一族人丁兴旺,在镇上颇有话语权。”
林青禾微微颔首。董姓一族,她在之前听陆三闲谈中也略有耳闻。据说百年前,董家祖上为避战祸,带着妻儿老小从宣朝腹地一路南迁,最终定居在离人镇。起初不过是一家几口,凭着农耕与技艺立足,如今已枝繁叶茂,族人遍布镇中,执事议事多有他们参与,是镇上非常有分量的一家。
“若是能得董老首肯,引荐在镇中安置,后续一切就好办许多。”陆三低声道,“这镇虽不大,却也不轻易收外人。你们人多,牵扯粮田水地,更是须得慎重。”
林青禾明白。所谓“镇规”,虽不如官府明文,却更根植于风俗人情。镇子虽讲理,但若强行闯入、不按本地章程行事,难免惹来非议。
而院中,花琅正悄声向莎朵介绍林青禾一行。
“你是说,她一个人带着四五十人从中原逃荒到这里?”莎朵轻轻睁大眼睛,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林青禾,眼中浮出一丝审视,更多的是好奇。
“是啊,外面乱成那样,竟然能逃到云诡山。”花琅低声道,“她们当中有老人小孩,身子骨弱,山里常年湿气重不适合久居,所以想找一处能喘口气的地方。”
“竟是你亲自带来,”莎朵若有所思,“到底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花琅有些无语,却也不瞒着,莎朵虽然嫁到镇上,嫁给了汉人,但依旧是寨子的一份子,寨中的事情不会也没必要瞒着她:“她帮我们识出井水发苦的原因,又教我们方法利用井水煮出了盐。”
“煮盐?”莎朵吃了一惊,立刻用更谨慎的目光重新打量林青禾。
那是一双不常笑却不叫人生怯的眼睛,沉静内敛、目光坚定,明明年纪不大,却透出一种过尽风霜的沉稳。
让桑达想起桑达姨。
那时候桑达姨尚未成亲,便已能持弯刀猎山豹,言语有据、行事果决,是整个布依寨出了名的“有本事的女人”。而眼前的林青禾,也不过十五六岁,却带着一群逃亡之人走过战乱、瘟疫、雪灾,甚至在布依寨站稳了脚跟。
女人对女人,最容易识出这份“底气”。
“你说她想落脚?想住在镇上?”莎朵声音放低。
花琅点头:“她想妥善安置队伍里老人和孩子,为大家寻一条活路。”
莎朵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笑了笑:“我怀了快四个月了。”
花琅一怔,随即惊喜:“真的?太好了!”
两人贴近说了几句悄悄话,那种久别重逢的亲昵令屋外的空气也变得柔软许多。莎朵很快转过身,向林青禾伸手:“我听花琅说了不少你的事,若你不嫌弃,我们进屋坐坐?”
林青禾向前一步,微微一礼:“打扰了。”
院中布置温馨,屋内窗明几净。桌上搁着半碗温热的药汤,窗边缝纫架旁叠着几匹已染好的浅蓝布匹,还有一篮干净的婴孩衣物。
这便是小镇人的日子,简单,却叫人心生向往。
三人坐下后,花琅把林青禾等人的打算大致说了一遍,莎朵静静听着,最后点头道:
“这事我来做主不便,不过我可以跟阿爷提一提。他老人家最讲理,若你们真心愿意安身、又肯守镇规,他必不会为难。”
“若能如此,感激不尽。”林青禾起身致谢。
“谢什么。”莎朵一笑,“我是布依寨嫁下来的,你们能为寨子出力,我就认你们是姐妹兄弟。如今世道难安,谁不盼着能多几个靠得住的人?”
她这话说得诚意十足,眼中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林青禾察觉了,轻声问:“你也担心战火南下?”
莎朵摇摇头:“不是怕,我是在想……若真有那么一天,离人镇能不能保得住眼下这片太平。”
说罢,她摸着肚子轻轻一叹:“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青禾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记住了这句。
走出小院时,阳光透过巷子间的竹叶洒落下来,花琅回头看她:“你觉着,这地方怎么样?”
林青禾望着镇中街道,人来人往,鸡鸣犬吠。
她轻轻答:“很好。”
*
在莎朵家简单吃过饭,天色尚早,林青禾便随着她往镇西而去。
路上,莎朵边走边解释:“阿爷素来讲规矩,若不先去打声招呼,擅自替人许诺落脚,是要罚的。但你们的事我看值得让他说一说。他若点头,其他人就不会多嘴了。”
林青禾点点头。
一行人穿过几条巷子,来到镇西一处宽阔草地,远远便听得马嘶阵阵、鞭响人语,夹杂着牲畜粪肥的腥味。
这便是离人镇的马场了。
马场不大,但地势开阔,前后有木棚圈拦,一旁水井石槽俱全。几名壮汉正在给马梳毛、喂料,棚边几个年长的妇人收拾杂物,堆着一筐筐马粪打算晒干做柴火。
莎朵领路径直走进一座半敞的大棚,唤道:“董砺。”
林青禾等人站在棚外,静静等候。
棚中正有个青年弯腰拴马具,一听喊声立刻站起,身材修长结实,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他见到莎朵,神情一紧,快步走来:“你怎么来了?这里又脏又乱,别冲撞着。”
莎朵听罢撇撇嘴,伸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说什么浑话,我从前在山里打猎、下水捞鱼,哪样不比这儿脏乱?怎么嫁你之后就变成瓷娃娃了?”
董砺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抓起她手看了一眼:“这不是怕你身子不稳,吓着了娃?”
莎朵眼带笑意,回了句:“我倒是更怕你把你家那套板板正正的理儿教给娃。”
说笑几句,她收起玩笑,话锋一转:“我来是有正事找阿爷,他现在在哪儿?”
董砺闻言收了笑意,答道:“在后屋和几位领头的长辈说事,我去通传一声。”
林青禾几人站在屋外,静待消息。
马场后院设有一处简陋议厅,几根老木柱支着青瓦顶棚,一张横梁长桌被人打磨得光滑如玉。
吴砺进去后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点点头说:“阿爷请你们进去。”
林青禾整了整衣衫,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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