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莎眼含笑意,眉眼弯弯,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维吉尔,看得他冷汗直流。
她移开视线,看向手里的茶杯,里面的红茶干净明亮如上好的镜子,将她的脸映得无比清晰。
她将茶杯往上提,放在唇前,却始终不喝,只是垂眼看着,好像她只想单纯地看看这茶汤。
站在她身后的洛厄尔垂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不着痕迹地撇了维吉尔一眼。
处在冷汗中的老医生并没有注意到,他所有的心神全部集中在沙发上那个如洋娃娃般精致易碎的女孩身上。
处在视线中心的女孩浑然未觉,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杯中的清冽茶汤。
好像杯中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房间登时陷入一片沉默中。
刚刚还觉得舒服的毛绒垫子在此时却如同暗藏一万根针的凶器,让维吉尔如坐针毡。
塔拉莎微微阖眼,往瓷杯里吹了口气,透亮的茶汤也随之泛起涟漪。
她唇角一勾,就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往旁边一递。
一直守在身后的洛厄尔第一时间注意到,训练有素地双手接过。
“好茶。”
维吉尔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连忙附和:“小姐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这就让人给您送点过去。”
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
屁股刚离开垫子,肩上突然传来一阵阻力将他往回压。
维吉尔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抬眼看去,一只手正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顺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灰蓝色眼睛,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侍卫长不知何时闪现到他身后,一只手压着他,一只手还端着瓷杯。
“这,这是······”维吉尔一边试图挣脱,一边用眼睛瞟着塔拉莎。
维吉尔身形臃肿,脑门上还冒着虚汗,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举动一晃一晃的,活像一只猪被按在椅子上等待被宰杀。
这画面······
塔拉莎笑得花枝乱颤,歪在扶手上。
好像面前正在上演时兴的喜剧。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让维吉尔更加害怕,连手上正在挣脱的动作都僵在原地,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吉尔连大气都不敢喘。
塔拉莎像是终于笑够了,这才慢悠悠地从扶手里抬起脸来。
脸颊因为刚刚的大笑而显得红润了不少,少了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红唇沾了茶水显得额外的晶莹红润,活像画中的天使从里面走出来一样。
这样一张美人图,维吉尔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洛厄尔则将目光全部投向他。
塔拉莎看了眼两人的反应,挑起眉。
她将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两手托着脸,清亮的绿瞳直勾勾地顶着对面的人看。
格外的纯洁无瑕。
格外的天真无辜。
却让维吉尔莫名胆寒。
他突然想到,这茶叶就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红润的唇轻轻张开,仿佛神话传说中靠美妙歌声夺人性命的海妖塞壬,她面带笑意,缓缓吐出几个字:“带走就不必了,我怎么能把维吉尔医生喜爱的茶拿走呢,那也太失礼了,您说呢?”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带走像什么样子,维吉尔叔叔,您这么喜欢这茶,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什么想喝了,我跑来医疗院喝就是了,维吉尔先生应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维吉尔感觉肩上的重力越压越下,像是要把他活活按进沙发一样。
他强行咧开嘴角:“当然欢迎,您要来我哪有不欢迎的意思。”
肩上的力气却一分没少。
塔拉莎撑在手心里的头往旁边一歪,像一尊玉雪可爱的瓷娃娃。
这瓷娃娃此时笑得更加灿烂,眉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我还以为最近有贵客来访,维吉尔叔叔又是个大忙人,今天来之前还在担心您是不是没时间招待我呢。”
此话一出,维吉尔扬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配上满脸的皱纹,如同一张暴晒下龟裂的龟壳。
他慌忙抬头看她,又被肩上的重力压得不得不低下头去。
满头思绪全都被搅成一团乱麻,手心和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额头的汗水凝结在一起,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缓缓往下淌。
塔拉莎挑起半边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格外轻快地用指尖在脸上点着。
目光扫过他拧成麻绳的眉头,落在他汗湿的衣领。
她收回视线,在心里冷笑一声。
就这个胆量么。
真是······太无聊了。
她收回脸上堪称天衣无缝的纯洁无辜,百无聊赖地摆摆手:“哎呀,维吉尔叔叔,我在逗您玩呢,您怎么这么不经吓啊,真是······再说,我相信维吉尔叔叔不是那种临阵脱逃、背信弃义的人。”
那双美丽绝伦的绿眸正十分笃定地看着他,看起来亮晶晶的,比城堡里闪闪发光的琉璃还要璀璨。
她把眼睛眯成月牙:“昨晚治安官的突然来访把我吓坏了,这让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则睡前故事,您想知道吗?上面写着,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最先发生变故的就是身边的人,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是赏赐给的不够多,那人贪心不足,还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今天,我对它下了个定论!叔叔您想听吗?”
塔拉莎突然放下手,上半身探到扶手外,眉尾下压,正半眯着眼俯视对面的人。
温热的吐息带着甜腻的香味:“身边人怎么肯能突然出现变故,一定是心里早就对她不满了,那个意外也只是一个契机,背叛是迟早的事情。哈哈哈哈,维吉尔叔叔您可不要害怕,只是个故事而已,叔叔不要当真啊。您自小看着我长大,照顾我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对我不满呢?您说是吗维吉尔先生。”
漫长的注视下,维吉尔感觉自己的心跳震天响,时时刻刻准备冲破他的耳膜,让他一刻都不得安宁。
今早在看到丽塔的时候,他就莫名的心慌,这点慌乱在侍卫长洛厄尔到来之后不断攀上高峰,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一秒都没有放下过。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那颗心这才惴惴不安地落回原地,像是一直在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在法官敲下论断的一瞬间,慌乱的事情终于落地,好像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
他用袖子擦了两把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谨慎地开口:“是啊,我当然不会背叛小姐,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自作主张越过您呢?”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肩上的压力好像小了点。
塔拉莎早已在沙发上坐好,她斜着眼看他,笑起来:“那就好,我就知道您不是这种人。”
她像是才看到一直按着他的人,开口说:“洛厄尔你在干什么?把维吉尔叔叔压坏了可怎么办啊,快松手。”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他的心脏牢牢往下砸,硬是将其砸到应该在的位置。
身上最后的力道被瞬间抽走,刚刚如同高山一般将他镇压在椅子上的人十分自然地抽出手,向他点头致歉,随后端着瓷杯往塔拉莎身后走去。
维吉尔的腰仿佛还被那只手压得起不来,他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只敢悄悄抬起眼皮看她。
昨晚在看到治安官的时候,他确实动过在一旁观望的心思,毕竟他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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