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胭的情况其实不太好。

她在魔界里就受了伤,又撑着一口气杀进了上清宗,每一步都拼尽全力,走到现在,支撑她的一口气倏忽泄掉,像是瞬间就被抽走了脊骨一样,挺直的脊背缓缓佝偻下去,恍若风雪侵身。

那一场雪,太深,太冷,冷到她发起抖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陆云珩,”步胭缓了一口气,状态忽然恢复成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她眸尾抹开一道艳若朱砂的血色,却恍如未知,她其实很讨厌血,因为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总爱发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一会哭一会笑,而地下室里的小姑娘晃了晃腿,冷眼看着他的癫狂,仿佛在观赏一场早已过时,咀嚼无味的戏幕一样。

她说话钝慢,嘶哑道,“此言当真?”

陆云珩闭了闭眼,其他出手阻挡步胭的上清宗弟子见状不对,迟疑地面面相觑,还是选择离开,青年独自站在洞府之前,干净而又清冷,与步胭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如同淤泥抬头望月,遥不可及,最后一败涂地。

“对,抱歉,步胭。”

男子清淡说,话语悄无声息地融入风中,带着不动声色又悲悯的残忍,那声抱歉更显得飘渺悲悯,像是可怜她。

可是,他凭什么可怜她?

他又为什么要可怜她?

明明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步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站稳,握住长剑。

冰冷的剑锋抬起,带着欲要置他于死地的狠辣。

最后却只割下他的一片衣角,青色衣袍慢慢悠悠地落在地面上,像是落了一片破碎的花,她眉发漆黑,像是沙塔.崩毁的刹那,既壮烈,又凄美,瞳眸冰冷,情绪一点点地湮灭,归于寂冷。

“我们至此,彻底结束了。”

“前尘往事,一刀两断。”

步胭从不回头。

她转身,依旧矜傲地离开。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步胭早就遗忘。

她和陆云珩的,倒数第二面。

而步胭最后一次看到陆云珩,是在一次宗门发布的任务。

很不凑巧,两人碰到了一起。

这个任务涉及到魔修,自从上任魔神陨落之后,魔族遭受重创,有许多魔族念念不忘过去的辉煌,想要复活魔神,甚至衍生出了许多的祭祀,而最好的祭品,就是人族。

这场祭祀是前所未有的盛大,涉及多方势力,正道那些巨擘大能也怕魔神复活,九州五岛现在没有紫薇帝君和剑主云璃这样的天才人物,而神族默认的少主,昆仑墟帝子年幼,常年居住于神宫之中,鲜少露面。

接取了任务的也有很多正道天骄,对于步胭和陆云珩之间的恩怨有所了解,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满脸都是现场吃到瓜的兴奋,活跃得像是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可惜步胭和陆云珩的表现却让他们失望了,陆云珩神色平静,步胭举止冷淡,两人当做没看见,连个交换的目光都欠奉。

夜晚赶路,有相熟的世族大小姐靠在步胭身旁,悄声问,“步胭,你和陆云珩之间还有联系吗?”

步胭偏头,夜色漆漆,她的眸色是一样的墨黑,提及那场伤筋动骨的爱恨时已经可以平静从容地对待,女子弯唇笑了笑,风轻云淡,“都过去了。”

往事如逝水,她不会想念,亦不会回头。

九州五岛那样大,她只是,没有那么好运,不能与心上人相爱而已。

没关系的。

偏我来时,雪不逢春。

尽是败笔。

而这次的任务出了意外。

正道估量过双方的实力,谨慎地派出他们最得意的弟子出马,事情也没有出乎她们的意料,但收尾之际,步胭忽然反水。

动手的不是她,是寄居在她身体里的溯安。

——她的亲生父亲。

当年步家家主步徽杀死他时,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溯安早在之前就将一缕魂魄留在了步胭体内,那缕魂魄随着他的死亡而陷入沉睡,经过几十年的滋养,在此刻,重新苏醒。

他本来就是有名的邪魔外道,心狠手辣,即便是自己女儿,也没有心软。

众人本就精疲力尽,没想到步胭的背叛,有人直接死在了步胭的剑下。

事情闹大了。

陆云珩忍住经脉的痛楚,几乎耗尽体内的全部灵力,才将他绞杀。

步胭醒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她怔怔,像是不敢置信,迟钝地抬起手,去看满眼的血色。

“没关系,”陆云珩勉力冲她笑笑,笑意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夏日的葡萄藤清凉浓绿地架起,投下葳蕤的绿影,“阿胭,你不会有事的。”

他修长指尖摁在她的额头上,轻描淡写,却又不容拒绝,光影温柔地湮开,像是一粒粒尘沙。

勾勒出封印的纹路。

“你想干什么?”步胭嗓音轻微颤抖,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溯安的附体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以至于现在的步胭,连拒绝都做不到。

“陆云珩,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不,”青年半跪在她的身前,衣袍沾血,如同一尊清逸出群的观音像跌入尘世之中,他轻声说,“好好睡一觉吧。”

步胭垂下眼,“可我不要一个人。”

“你还不如杀了我,”她瞳眸藏起浅浅淡淡的泪意,沉溺起伏如深海,海水温柔地涨落,将他吞没,流露出些许绝不可能出现在步胭身上的软弱,她语调泄露出一丝哽咽,又很快消失,“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孤独比死亡更可怕,步胭惧怕孤单,像是一场缓慢的凌迟,行刑者宽容又残忍,迟迟不愿意予她解脱。

陆云珩顿住,望进步胭的眸底。

但他最后,还是完成了仪式。

“抱歉。”

女子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陆云珩抱着人,一身狼藉,喉咙间缓慢溢出一声笑。

他平静地将人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清玄,“替我交给步前辈。”

“你疯了,”清玄恼怒,青年蹙着眉,在听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替步胭担下这一切的话,你会死的。”

“我就知道,”他磨着牙,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恨铁不成钢,“你遇上她就会犯浑。”

这场任务有太多的天骄陨落了。

那些人,是世族大宗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他们是未来正道的顶梁柱,每一个都需要耗费巨额的资源来培养,这样大的损失即便是上清宗都承担不起,需要一个发泄口,即便陆云珩是道子,宗门也保不住他。

他们绝对会联合起来,要求陆云珩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清玄,”陆云珩打断他的话,浅浅笑了,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我的道心碎了。”

清玄怔住。

“自许多年前,拒绝步胭之后,”日光落在青年的身体上,勾勒出俊秀的轮廓,他的发尾边缘渐变成浅淡的金,眉眼柔软,笑意也淡,“那一幕,就成了我的心魔。”

忘不掉的。

他记得步胭流泪的模样,那样的痛与哀,也记得她转身离开的模样,裙裾迤逦,背影单薄,更记得她踮脚,不期然吻上他睫毛的模样,唇角含着狡黠的笑,像是雪中的狐狸。

“就算我不做出这样的选择,碎裂的这颗道心也维持不了多久,”陆云珩说,他扶着剑,欲要赴一场必死的约定,自此消散在尘烟之中,“不要告诉她。”

“她什么都不必知晓,我会请求师门瞒下这件事,”他眼尾浅浅弯起,似蕴着笑,“上清宗不需要一个身败名裂的道子,我会自请除名。”

“让她一直恨着我吧。”

他不需要步胭的愧疚,那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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