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穿耳

【不论是欢喜还是疼痛都照单全收】

穹苍内外的庆功宴连着摆了三天,掌门殿前的吹吹打打声没有停过,自**运来的珍奇异宝堆满了车,一箱一箱地往万年库中送。

放在红尘,掌门出征和天子出征没有什么区别,百姓会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献上以示感激。在这场浩劫中,穹苍出的力可称最大,其他五大门自然也要有所表示,是以各色法器珍宝堆成了山,前次徐行还要试药才能得到的雪菊更是被昆仑薅秃了尽数送来,别说拿去煎药了,都能拿去泡澡了。

整个灵境都沉浸在这势如破竹的胜利中,徐行和亭画并没有出言阻止,但也没有参与其中,行止一贯如常。

倒是黄时雨,又无出战,成天下山鬼鬼祟祟不知干些什么,一上山就只能懒洋洋地翻动那些被徐行丢在角落的法器,一边看,一边报菜名:“嚯,老家伙可真舍得,这是把自己棺材本都给拿出来送了?”

亭画路过听到,一皱眉,本想让他别这样刻薄,垂眼一看,六长老送的。她漠然道:“可能下辈子的老婆本也在了吧。”

黄时雨大笑起来。亭画原本笑不出来,忆起当时徐行访学上因为寻舟的事大战六长老,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暴打一顿薅成秃头,以至于此后三年六长老看见她都捂着脑袋。又想起自己为此生了好长一阵子的气。那时天塌了般的大事,放到现在一看,倒像是两只小猫打闹似的互相挠爪子,只想苦笑了。

她浅而又浅地勾了勾唇角,忽的对上黄时雨探究的视线,不闪不避地迎了回去。

“搜集情报也要注重性命安全。”亭画淡淡道,“你要是死在山下,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只,很难收尸。”

黄时雨一怔,少顷,笑了笑,打哈哈道:“你知道了。”

亭画偏开头道:“难怪后山总是有鸡失踪。”

黄时雨正色道:“这完全是误会。我们真也不是天天吃鸡的。”

两人一问一答间,真是有种淡淡的尴尬。这尴尬不强烈,却让人无法忽略,徐行过来时,竟破天荒地有一种“我是不是来的不巧”的错觉,要知道她长这么大从没考虑过自己来得是不是时候这个问题。

她嘶了声,道:“那什么,亭画啊……”

亭画抬眼看她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移开了。应该是前次在她面前哭了,觉得很可耻。而且

,亭画尚且不知,徐行看出来黄时雨是妖没有?这要如何说?

“二师兄。徐行罕见地移开了话题,也打哈哈道,“那什么,寻舟呢?

“说了我不是你娘!黄时雨漫无目的翻法器的手一停,烦到抓狂,“你每次找我除了问‘寻舟呢’和‘师姐呢’还有第三句话吗??

那怎了?

亭画又很快用余光瞥了徐行一眼。徐行看回去。

这回轮到黄时雨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了。他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后脑,起身假咳一声,道:“你们好像有什么悄悄话要说?那师兄先走了,免得碍眼。

与此同时,亭画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

“…………

三人头对着头,脸对着脸,面面相觑,心中皆如海啸奔过,想说这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多余的气氛究竟是干什么???

“……算了。现在战况急如星火,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亭画冷然道,“前方传来线报,狐族果真动了。

这“线报

……亭画从未看出来黄时雨是妖,因为他才是,真的太像一个“人了。像到让她不由产生了危险的想法。

除黄族之外,另外四门皆有参战,甚至连神秘至极的白族都在军队中出现了踪迹。它们的“治愈天赋非常棘手,此外,灰族的参与让它们的行进路线变得太过扑朔迷离,根本无法揣测会在哪个方向出现。狐族一定会在每个途径的地点将妖笼中羁押的妖全都放出来,连带着那些还流窜的异变之妖一起,向南一路行进。

这般规模,这般气势,恐怕当真是妖族的“最后一搏了。

“好消息是,不管它们路线如何,最终的目的地都是穹苍。亭画道,“坏消息也是,它们最终的目的地,是穹苍。

途中无法提前布设防线,只能押宝似的四处布防,这又分散了力量。然而,不管它们从哪里来,必经之地就是有虎丘崖的巨大山谷——

说到此处,亭画很快地扫了一眼徐行的面色。她神色一如往常,似乎已忘了曾经在那的遭遇。

亭画紧锁眉头道:“六大门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精锐战力都遣往那

里了。但是,不可能就这般任凭它们长驱直入,所以在山谷之前的其他红尘城池,也要有人驻守……”

徐行垂眼听着,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亭画指尖一蜷,莫名不想问出“你觉得如何”这五个字。因为,不管说些什么,本质都不过是在裹挟面前这个人而已。

“这一战打完,我可以休息好一阵了吧?”徐行并没有让她为难,笑嘻嘻道,“先说好,我撂挑子可是真的撂。之后的那一大堆烂摊子鸡毛蒜皮,可都是要师姐你来处理了。”

没人应答,沉寂中,只能听到徐行轻如鸿**的一句话,笃定万分:“撤了吧。”

“……”亭画道,“撤什么?”

“兵力,放到前面的布防去。”徐行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个人?

对三万全副武装、甲坚兵利的军队?

这句话由于太过荒谬,竟然让亭画一时之间哑然了。但,只是荒谬,她似乎早已

有准备了——徐行会说出这样的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她呢?

难得的三人聚首,谈话匆匆,结束匆匆,长久的沉默中,黄时雨难得认真地对徐行说了一句话。他极少将自己的真心表露出来,说半句,停半句,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站得越高,摔下来就会越痛。”他艰涩地顿了很久,说,“纵使身不由己,我……依旧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结局。”

徐行的答案是:“我不会摔下来的。”

“……”

夜半时分,徐行出掌门殿时,婆娑枝叶下掩着一道身影,霜白的发丝随风轻动,在缝隙间泛着月华般的微光。

是寻舟。

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见面了。这时间不算长,但上一次见面只是众人议事,寻舟站在最角落抬眼望她而已,散后她便匆匆赶往山下,要算上一次心平气和说话是什么时候……徐行有些记不清了。需要她记住的、更重要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她站定,侧头道:“站在树下等谁呢?”

寻舟踱来,垂眼道:“师尊。”

他本就话不多,现在更寡言了。几次大捷,他都在徐行身边杀敌,从未下过前线,只不过,似乎终于改掉了那爱哭爱跟人的毛病,不会没事就黏过来了。

不知今夜找她是有什么大事通报?

寻舟抬手,掌心里一小团火苗已生出了眼睛嘴巴和小小的四肢,看着机灵极

了,但此刻双眼紧闭,小手紧紧抱着自己,蜷着身子瑟瑟发抖,火光也忽明忽暗的,一副非常难受不想面对的样子,模样竟然有些好笑。

“神通鉴……被我养**吗。”寻舟低低道,“师尊。”

剑灵哪有什么养死之说,最多是反映了主人的心境糟糕罢了。徐行知道,寻舟自然也知道,他是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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