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当场考核,当场录取,当场带走
县里安排的卡车带着来开会的基层干部们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公社。
各生产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顾不得去公社办公室里喝口水,立刻骑上各自自行车回到生产队,召**计、文书、副队长乃至各小组长碰头,把市里招工、解决户口、月工资45块的消息像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下河沿生产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群老烟枪抽着旱烟和烟斗烟袋锅议论,声音鼎沸,几乎掀翻了屋顶:
“我的老天爷,一个月给45块?还管户口?!”
“队长,这……这好事能轮上咱?”
“我听俺家二娃说,今年大学生要毕业了,报纸上也就给这样的条件咧,国家安排工作、给户口、给开45块钱,现在咱农民也能这样?”
下河沿的甄队长拍着桌子让大家安静,详细传达了钱进的要求:
四十到六十岁,手艺过硬,人品可靠,有二十年以上经验,能独立干活,愿意带徒弟,还要有大队推荐证明。
最后,他板着脸强调:“我们开会已经议定出一个名单来,先按照名单上去动员,不过有遗漏的好师傅,你们也可以举荐去试试。”
“现场考核,行的留下,不行的滚蛋。”
同时他还警告手下的干部:“名额有限,这事是市里钱指挥亲自把关,谁要是敢糊弄,送去的被退回来,丢的是咱大柳树公社的脸。”
“咱公社上头那几个领导啥脾气你们明白,都是火爆性子,谁让他们丢了脸,等着挨整吧。”
“所以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把有真本事的老师傅推出来。”
散会后,各位干部像屁股着了火,赶紧在生产队里跑了起来。
相关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了田间地头、农家院落。
此时,老木匠甄开来正带着大儿子甄大郎在队部仓库里修一架破旧的木犁。
甄开来眼看就要奔着六十岁去了,干多了农活他背有点驼,但手上的功夫一点不含糊。
此时他眯着眼,用凿子仔细地剔着犁铧连接处的榫眼,细密的木屑簌簌落下。
另外他要孩子早,大儿子甄大郎今年已经四十了,身强力壮、膀大腰圆。
这会他在一旁用刨子刨着一根新换的犁辕,手臂肌肉贲张,大冷的天,汗水还是顺着古铜色的脖颈流下。
他们组长老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开来叔,大郎!快,别他妈、别修了,天大的好事掉你们头上了!”
甄开来头也没抬,慢悠悠地说:“啥好事?天上掉馅饼了?”
“真掉馅饼了!”老栓凑到跟前,激动的手舞足蹈,“城里头——不是县城啊,是海滨市、是海滨城里要招工!”
“招老木匠、老瓦匠,给解决城市户口,吃商品粮,一个人月工资45块,听说还有奖金和福利品呢……”
“啪嗒!”
甄大郎手里的刨子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问:“啥?一个人一个月给开45块钱?还、还解决海滨城里头的户口?组长,你逗俺爷俩玩呢?”
甄开来根本不信这话,手里的活还在继续:
“老栓,别拿我们爷俩开涮了。城里户口?那是咱泥腿子能想的?”
“千真万确!”老栓急得直跺脚,“队长亲口说的,市里来了个大领导,亲自来招人,名额有限,咱们队推荐了你们爷俩。”
“全队里谁不知道?你们爷俩手艺好,人品正,去了城里准能给咱生产队和公社争光,总之你们快去公社报道,晚了就没名额了。”
甄家爷俩确实干活踏实,但他家是祖传的死脑筋,根本不信这话。
听听,这是人话吗?
给市里头的户口,给一个人45元的工资,爷俩一个月能弄九十块?
一年下来光工资就给开一千块?
那攒十年不成万元户了?
谁能信啊!
要知道现在他们全公社还没有万元户呢!
老栓正说着,仓库门又被推开,一个精瘦黝黑、眼神机灵的汉子冲了进来。
这是甄开来的徒弟甄大鹰,他们都是下河沿生产队的乡亲,都是不出五服的亲戚:
“师父,师弟,听说了吗?公社招人去市里当工人,解决户口、给45块工资,刚才大队的文书去找我了,他是我同学,说这事妥当。”
他是跑过来的。
跑的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期待和焦急。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打起了鼓。
这消息太诱人,也太像做梦了!
甄开来总算停下手里的活,他叼起烟袋锅问道:“哦,大队文书去找你了,那准没有假……”
“嗨,你们这爷俩!”老栓气的直拍大腿,“我说的就有假了?”
甄大郎慢吞吞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个人平日里就爱说笑话,俺爷俩不敢信你。”
“走吧,去公社看看!”老栓推搡爷俩。
甄开来终于下了决心,放下凿子。
他披上大衣迈开长腿,风风火火奔驰向公社。
公社大院门口的空地上,临时搭起了几张条桌。
钱进、老吴还有县里刚支援来的建筑工匠和工程师坐在桌后。
此时他们面前排起了长队,都是各大队推荐来的匠人,有木匠、瓦匠、石匠,个个脸上带着期盼和紧张。
公社干部和民兵在维持秩序。
甄家师徒三人在当地有名气,特别是甄开来,大柳树木匠一脉,他都算是开宗立派了。
因为他人心眼好,愿意带徒弟,谁想跟他学木工,只要舍得吃苦下力气,哪怕家里穷得送不上束脩,他都会教几把真本事。
在场排队的木匠多数是他徒弟,看见师傅来了纷纷让路。
钱进见此就问怎么回事,甄开来在公社都颇有名气,一名领导就把情况作了说明。
此时甄开来递上了生产队和生产大队开的推荐信,每封信上都盖着红章,上面写着:
“甄开来,男,59岁,下河沿生产队,木匠,从业四十余年,手艺精湛,为人忠厚,曾参与修建公社礼堂、大队仓库等工程。”
“甄大郎(其子),41岁,随父学艺三十年,技艺娴熟,曾参与……”
“甄大鹰,45岁,甄开来徒弟,学艺三十五年,勤奋刻苦……”
钱进仔细看了看推荐信,又打量了一下三人。
甄开来面容沧桑但眼神沉稳,甄大郎壮实有力,甄大鹰干劲十足。
他有些疑惑的问:“甄大鹰同志,你今年45?”
甄大鹰紧张的说:“准的,领导,这个做不了假,你不信我给你看户口本,你也可以去俺队里打听,我是三五年的生人……”
“你别紧张,”钱进笑,“但你们队里干部怎么说你学艺已经三十五年了?你十岁就学木匠活了?”
甄大鹰点头:“昂,是啊,俺爹没的早,家里穷,俺娘就教俺我跟着俺师傅学本事,那时候还没解放咧,还有地主老财。”
“我会个木匠活就能去给地主老财家里放羊,因为会木工活就会修羊圈嘛……”
“那会修房子吗?”钱进问,这是关键。
“会!”甄开来挺直腰板,声音洪亮,“盖新房,修老屋,打门窗,做梁柱,俺爷们都行!”
公社的干部知道市里要人的原因,就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次下大雪,俺这边雪也挺厉害,有些人家破房子一样屋顶塌了,他们爷们去修过。”
甄大鹰说:“一点没错,就是元旦的大雪,对吧?”
“俺队里老吊头家草房顶塌了半边,就是俺爷仨带着人,半天功夫用现成的木头和草帘子给抢修好了,现在住得好好的。”
“现场看看手艺。”钱进指了指旁边空地上堆着的木料和工具。
不过工具简单,就是锯、刨、凿、斧。
甄大郎肩膀上挎着个木箱子,自己带了家伙什。
甄开来二话不说,拿起一根松木方,用墨斗弹了条直线,操起大锯,“嗤啦嗤啦”几下,锯口笔直如切。
甄大郎拿起刨子,在一块杉木板上推了几下,刨花如雪片般卷出,板面瞬间光滑如镜。
甄大鹰则拿起凿子和榔头,在一块木方上“笃笃笃”几下,一个方正的榫眼就凿好了,边角干净利落。
三个人一起忙活,麻利的给做出来一条凳子。
甄大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木屑:“领导你坐下试试,准结实。”
钱进点头。
三个人动作麻利,手法老道,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真把式。
周围排队的人都看呆了,发出阵阵赞叹。
有人心虚,开始往队伍后面排。
县府民政部门安排来的建筑工程师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他们仨手艺真不错,可惜我们单位没那么多编制,也不可能从农村招人,否则——唉!”
想想自家单位顶替退休父辈来上班的新员工,他是一阵蛋疼。
钱进点头:“你们三个,通过了。”
三人喜出望外。
但甄大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领导,那、就是俺大栓叔说的那个户口和工资,真给解决?45块?俺爷俩可是90啊!”
他着重的又重复一遍:“两个人,一个月得给俺爷俩开90元!”
钱进笑了起来。
真够实在的爷们。
旁边维持秩序的公社干部赶紧插话:“你说这话啥意思?这是市里抗旱指挥部的钱进指挥,你家地里今年秋天有收成都得谢人家。”
“谁不知道钱指挥说话算话?他还能骗你们不成?”
“钱指挥啊?!”甄开来猛地一震。
他听过这个名字。
抗旱英雄。
明明是市里供销社的干部,却来到他们旱情最严重的安果县,天天下乡跑,又给打井又给教技术又给从地上往天上**降雨。
现在老百姓没娱乐活动,就喜欢瞎传消息,最喜欢神话一些人物。
经过三人成虎,现在钱进名声在安果县农村比在海滨市里还要响亮。
在老百姓心里,他绝对是响当当的、办实事的好官。
三人心里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甄大鹰还讪笑说:“啊?你就是钱指挥啊?人家说、都说钱指挥跟那个二郎神一样,额头上还有个眼珠子咧,天生的,能看见地下哪里有水?”
钱进一愣。
还有这样的说法?
他捡了片木屑贴在额头上,笑了笑说:“现在有了。”
四周的人哄笑,对他观感更好,面对他也不那么紧张了。
因为他们看出来了,这领导和气,好说话。
钱进郑重地向三人也向排队的众人说:“各位师傅,你们放心,户口是市里特批的,进了城经过考核后就办。”
“工资,45块是基本工资,干得好还有奖金还有福利!具体有什么福利嘛……”
他指了指自己的打扮:“看见我这身了吗?棉帽子、棉大衣、棉靴子,你们全有!劳保手套更是管够!”
“另外每人还发一个棉睡袋——相当于是褥子被子一体化的东西,好好干活的,公家还会配备工具呢……”
“俺吃饭睡觉咋弄咧?”有人喊道。
钱进说道:“住集体宿舍,吃集体食堂,管暖和、管饱!”
“吃饭每天三顿,保证有荤菜,早上还给一个鸡蛋!另外保证每天一顿细粮供应!”
“每天有肉?还有细粮?”甄大鹰眼睛瞪得像铜铃,口水差点流出来。
在生产队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细粮也是稀罕物,过年过节包包子包饺子才能用上细粮,平日里都是换一点藏起来,等亲戚来了招待亲戚。
甄开来听后挤挤眼,说道:“钱指挥,您、您这是活菩萨啊,不光给俺抗旱还给俺家里找活命的路子,你放心,俺爷们一定好好干,谁他妈偷奸耍滑,我断他手脖子!”
木匠靠手艺吃饭,断手脖子也就是手腕,这是最大的惩戒。
三人被当场录用。
这个消息加上个钱进亲口承诺的优厚待遇,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公社大院。
后面排队的匠人们彻底沸腾了。
“听见没?每天有肉!有细粮!”
“还发新棉大衣,新工具,就是领导穿的那样的!”
“选我!选我!我手艺比他强!”
“我砌墙又快又直!先让我试试!”
排队的人都是举荐来的。
这些人上了名单。
另外钱进为了防止干部们搞鬼,还允许匠人们自己来报名。
优中选优。
结果随着事情传遍了公社,越来越多的工匠来了,有点手艺的就想来试试。
这样慢慢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前面的人好不容易捞到了表现机会,一个劲的努力表现。
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想早点展示手艺。
几个脾气火爆的匠人,因为谁先谁后的问题,当场吵了起来,脸红脖子粗:
“我先来的,你凭啥插队?你凭啥上我前头去?”
“放屁!明明是我先排这的,我刚去撒了一泡尿!”
“你手艺不行,别浪费钱指挥时间!”
“你才不行!我行不行轮得着**废话呢?钱指挥没发话你怪着急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不服比比!”
推搡的,叫骂的。
这年头乡下打架是家常便饭。
特别是排队的都是匠人们,他们往往身强力壮,另外平日里仗着手上有活求着自己的人多,脾气也比较大。
于是人太多了,一个吵起来其他的跟着吵,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等到有几个汉子开始上手推搡,场面彻底失控。
几个维持秩序的民兵赶紧冲上去,用身体隔开冲突双方,厉声呵斥: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再闹滚蛋!”
“别打了别打了!”
钱进脸色一沉,狠拍桌子:“都给我安静!”
结果有人被摔倒在地,爬起来开始挥拳。
公社领导还是勇猛。
有个三十来岁的刀疤脸壮汉从民兵手里拿过**,上栓后朝着天空就是一枪。
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下子让众人老实了。
钱进暗暗咋舌。
基层工作不好干,确实得粗暴的干。
这领导往前走,钱进注意到他腿有些瘸。
但刺头匠人们似乎都挺怕他,看到他走到近前,纷纷往后退。
这领导虎着脸说道:“想干什么?想**?嗯?!”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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