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坚韧的岩壁后,竟然是中空的,但却并不幽暗,只见阔大深邃的空间中,一座散发着恢弘气息的琉璃塔静静耸立,琉璃塔有六级,呈六角锥形,依次收窄,塔身上刻有晦涩的上古符文,塔顶有楼阁中空,塔尖是几乎凝成光球的浓郁灵力,散发着莹莹光泽,如漆黑天幕上的皎洁又硕大的月亮将一切笼罩其中。
初霁身处其中,敏锐地察觉到这座琉璃塔相当于一个灵力集散转换装置,它汲取着灵脉深处的灵力,将它收拢集入塔尖,凝于一点,以最大限度地供人修炼。那些灵力自塔尖再散开,扩至四面八方,再没入地底,如此循环往复。
初霁惊叹道:“这是慕门主想出来专供修炼的吗?真是奇思妙想。”
罗非远望着眼前的琉璃塔,垂下眼睑道:”不是。我娘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庞大的灵力才能维持生命。”
初霁突然想到张奉臬的话,心中惊骇:“与……天生灵骨有关?”
罗非远并未打算瞒她:“嗯。她身上的天生灵骨,到了后来,不知为何,开始疯狂地吸收灵力,如果灵力不继,便会抽取人的生命力。即使将离门据有灵矿,也难以短时间将其中庞大的灵力汇集到她一人身上,我娘本来就是这玄门中的异类,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她也会有危险。我爹情急之下,四处奔走求援,最后找了太始剑宗的师祖,还有天玑门的人,建了这座聚灵塔。”
初霁心中震悚,原来慕流光真正的死因竟是因此。
片刻后她又忽觉哪里怪异,迟疑道:“你都想起来了?还是,还是你并没有完全失忆?”
罗非远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这些都是闻人师伯后来告诉我的。”又嘲道,“什么叫没有完全失忆,难道可以选择,记住哪些,忘掉哪些,这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了。”
初霁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说‘不记得怎么死的’,是敷衍搪塞的话。”
罗非远有些恼怒道:“说到底你就是对我有偏见。旁人说的话,你一概不变真假就听之信之,到我身上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停下,“既然如此,你就不该跟我到这里来。”
初霁不知说的好好的他为何突然变脸,奋力辩解道:“我哪有一概听信,我也是经过再三考量的,再说人家是怎么对我的,清漪救了我,张大哥也为人仗义,没几个一上来就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在将离门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没想到你不仅把我当贼,还引赵景儿对我下手。我在须……师父那里就没受过这份窝囊气!走就走!”
初霁负气转身,却被罗非远抓住,初霁再次甩开。罗非远看她神情凄然,心中一软,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离了师父漂泊无依,又气又无奈道:“你灵台的伤怎么办?”
初霁鼓着脸:“你都赶人了我还死皮赖脸留着不成?”
罗非远低声道:“是我的错。走吧,治伤要紧。”
二人再无话。
他转身继续沿着里面的旋转木梯拾级而上,初霁跟在他身后,想到慕流光已死,世间再无天生灵骨,如果她当年没被杀死,难道还会死于天生灵骨之下,不觉有几分神思恍惚。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五层。
第一到四层都空着,独第五层布置成了卧房,倒让人眼前一亮。整个房间依塔结构,呈圆形,中间以几扇高大的山水画屏风隔开,从卧榻寝具到桌椅茶壶竹炭还有打发时间的话本子话梅蜜饯瓜子,一应俱全。
初霁看过后赞道:“这些都是罗门主给慕门主准备的吧。令尊想的真周到。”
罗非远淡定道:“不,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昨日才拿上来。”
初霁:“……”
说话的功夫二人到了顶楼。
塔顶是一间小而窄的阁楼,拱顶,中空,因而塔尖上的灵力得以灌注下来,直至正中与塔尖材质相通的金乌火精上,整座琉璃塔真正珍贵的正是这金乌火精,传说这是从太阳升起之处的汤谷炼化得来,能以至纯烈的火性将灵力的精魄淬出。
仅这金乌火精便已难得至极,更别提这铸成琉璃塔的主材寒冰琉璃,还有篆刻于飞檐上的密密麻麻的神文符箓,足见这座琉璃塔的珍贵。
罗非远道:“这金乌火精灵性刚猛纯粹,对修复灵台很有用,以后你都来这里修炼吧,或许能早一日除掉顽疾。我先去下面等你。”
他只说顽疾,绝口不提初霁灵台异状,倒让初霁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眼见罗非远已转身下楼,初霁扬声道:“告状精,谢了。”
罗非远面部表情扭曲了下:“……重说。”
初霁迅速改口:“若是以后你也落魄了,我必也如你待我一般待你。”片刻后看着男子异彩纷呈的脸色,醒悟过来,讪笑,“呸呸呸。我是说,我一定……”
罗非远看着她,眸子闪了闪:“一定什么?”
初霁冥思苦想:“一定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来报答你。”
罗非远轻笑一声:“我要你肝脑涂地干什么?”
初霁愣愣地:“那你要什么?”
罗非远:“我要你……”耀目的灵力光球下,他面容英挺俊朗至极,浑身仿佛发着光,唯独一双眼睛,像沉沉的黑曜石,盛满了无数心事,初霁看呆了,然而他却很快转身,轻笑一声,“……记得就好了。”
初霁抑制住自己扑扑的心跳,暗骂自己什么没见过,岂会被区区一个美男计诱惑。
当初元宗也不是没有想走捷径的公子少侠,风流公子哥款的,糙汉款的,妩媚款的,应有尽有,只是那时她立志搞事业,对那些送上门的从来不假以辞色——主要她的前未婚夫也在一旁严防死守虎视眈眈,她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早知道当年还是应该多练习,背着一个妖女的名,她却活得比绣楼里的小姐还要三贞九烈,还要没见识!她真是亏死了。
扼腕叹息了一番,初霁调整心绪赶快坐到那金乌火精铸成的底座上,寻常人得了这金乌火精都恨不得雕成个醒目物件供起来,要么也搞成个什么九瓣金莲的底座,以提醒旁人它的珍贵无匹,慕流光却只是将它打磨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墩子——初霁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坐上去硌人,慕流光连打磨的功夫都欠奉。
初霁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开始调息修炼,现在罗非远心情尚好,一副感念旧情的慈悲相,待她来慕流光的修炼室调养,天知道他大少爷什么时候翻脸。
初霁沉心入定,只见完好无缺的灵台赫然在目,那些红气却褪得干干净净。初霁心随念转,将周身灵脉勘察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一点痕迹,那些红气仿佛是从未存在过。初霁心中疑惑,却也无法,开始全身心地沉浸在金乌火精带来的充沛灵力下。感受着最纯净的出自灵矿的灵力,初霁心中默念《元炁心诀》,将汇集的元炁引入自身。
果然是灵脉原力,初霁心中赞叹,她周身的浓雾凝结得有如实质,但却只能以缓慢的速度涓滴入体,初霁心念转动,将全身心的灵脉打开到了极致,突然间,那缕遍寻不得的红气铺天盖地地涌来,红气与她本身的灵力在体内角力激荡,初霁心中一慌,调转体内全部的元炁进行抵抗,两股灵力对撞,初霁只觉耳边轰地一声,不由闷哼一声,转瞬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初霁醒来,入目所及却是淡青色的麻帐,她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指着站在窗边的俊秀青年,结巴道:“你你你……我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非远板着脸:“你刚才在楼上昏迷了,从金乌火精底座上跌下来了……要不我把你摆回去?”
初霁讪笑着:“不、不用了。”
她动作飞快跳下床,却趔趄了一下,呲牙咧嘴地倒在了床上。
罗非远紧张道:“怎么了?”
初霁苦着脸:“腿、腿麻了。”
罗非远只有无奈。
想到方才初霁昏倒之事,罗非远懊恼道:“方才你昏倒,可能是这金乌火精太霸道了,它引来的灵力太过汹涌,你灵台有损,自然承受不住。我应该先跟说一声。”
初霁自然不会纠正他说你猜错了,含混道:“没事,下次就知道了。”
初霁好奇地在房间里打量,发现房间的摆设大都古朴雅致——田黄石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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