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罩泛起的幽光将空间浸成冷玉色,时君言蜷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抠着铜壁凸起的纹路,本就不整齐的衣襟被揉得皱巴巴。
他垂头盯着自己没有伤痕的手臂,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偶尔又抬头望向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他重新开始变得伤心起来。
主人会不会把自己丢了,时君言喉咙里忍不住溢出破碎的抽噎,当呜咽再无人回应时,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罩壁上乐观地想着,至少她愿意把自己关起来,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时钥没管时君言在想什么,拿出飞舟带着金钟罩飞向小山峰。
飞舟飞过生机勃勃地天田峰,悬崖峭壁险峻威严的剑峰,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首阳峰,终于看到了小山峰。
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唯有小山峰显得格格不入,一座孤零零地土坡杵在仙山之间,巴掌大的峰头光秃秃的,零星长着几株歪歪扭扭的枯树,裸露的褐色岩石上布满苔藓,野草从石缝里钻出。
时钥克制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跳下了飞舟,落到了山峰之上,枯黄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这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时钥走向小山峰唯一的建筑,歪斜的破屋子如同风中残烛,茅草屋顶结满蛛网。
墙体是用木板和掺着稻草的泥巴糊成,裂缝里长出灰绿色的苔藓,几扇木窗只剩半扇摇摇欲坠的窗框,破碎的窗纸在风中哗啦作响。
时钥忍住一掌轰碎破屋的冲动,绕到了正门处,终于看到了无极剑仙。
那人歪坐在廊下斑驳的青石阶上,粗陶酒坛歪斜地卡在膝头,浑浊的酒液顺着皲裂的陶纹蜿蜒而下,在灰扑扑的衣摆洇出深色印记。
他稀疏的白发打着油绺儿,胡乱缠在歪斜的竹簪上,几缕垂落的发丝黏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周身散发的酸腐酒气裹着汗馊味。
糟老头子这么臭,时钥掩鼻皱眉。
传闻无极剑仙是近万年来离飞升最近的人,比魔界的魔尊还强,人人盼着他横扫天下,可是他却突然消匿百年,有人说他早就死了,有人说他已经飞升了。
前世她曾见过无极剑仙,虽然面容还是现在的面容,但那时候他仪态威严,目似寒星,虽然银发苍苍,却仙风道骨,是昆仑山的唯一的老祖。
时钥一脚踹过去,“老头,醒醒。”
王老头在醉意中嘟囔着“再来一坛。”
时钥又是一脚踹过去,看人没有反应,忍不住多踹了几脚,你说你隐居就隐居,为什么还要出关?出关就算了,为什么要收时君言为徒?收时君言为徒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时家认亲?
仗着无极剑仙在隐藏身份,时钥暗戳戳地殴打老人家,在时钥忍不住拿出棍子时,君云澜终于醒了。
“喂,你现在是我的师尊了。”时钥把玉蝶扔给君云澜。
君云澜睁开眼睛,晕乎乎的接过了玉牌,在看清上面的字之后,瞬间打了个冷颤酒醒了,“徒弟,哪来的徒弟?”他伪装成金丹期,就是不想收徒。
看到君云澜震惊的表情,时钥眼尾微挑,语气漫不经心:“我用的昆仑令。”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君云澜想问,却突然意识到不妥,开始想自己是哪里暴露了?但是谨慎的想了一圈,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暴露,魔尊和玉小子都认不出来他,这小姑娘怎么会知道?时间秘境?预言?还是天赋灵感?
想了一会儿无果,君云澜摆烂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谁也不能打扰他退休的养老生活,收个徒儿,正好可以指挥做事。
“我明白了,乖徒儿,小山峰就这么大,为师就不带你逛了,你自己找个地方住下吧。”王老头拿着酒壶又开始喝酒。
歪斜的木门被粗麻绳随意拴着,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以一副老年人的姿态踱步进屋,末了还丢下一句话“对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扰为师。”
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就是脸皮厚,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事还在伪装,时钥气愤的一掌轰碎旁边的巨石。
师尊的债自然要徒儿来还,时钥放出了时君言。
终于出来了,时君言激动地四肢着地奔向时钥,跑近后又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表情,试探地用头蹭她的腿。
时钥掐住时君言的下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同样是徒弟,君云澜对时君言就像亲子一样,法器功法一样不缺,对自己就是视而不见,凭什么?
被打偏了脸,时君言提起的心却放下来了,她肯动手就代表咬伤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他高兴的呜咽起来,声音像融化的蜜糖般黏腻。
看时钥没有继续动手的意图,时君言捧起她的手舔舐起来,湿润的舌尖舔开蜷缩的手指,却看到了她掌心的那抹艳色。
时君言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原来每次打他的时候,主人的手心也会红啊。
“主人……”他一边用犬齿轻轻碾过她的指腹,一边愉悦的喊着,尾音被刻意拖得绵长,像根若即若离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微妙的空隙里。
他这个样子,哪像是被惩罚了,根本就是……发情了,时钥嫌弃地甩开时君言,下次应该当着他的好师尊的面打。
清理干净手上的口水,时钥开始打量小山峰,时君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连防护阵法也没有,半夜睡觉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虽然知道无极剑仙的战力天下第一,但看他怎么睡不醒的样子?怎么能相信他?时钥决定多布置几层阵法。
整个小山峰,除了刚刚的破茅草屋,就只有一个装满酒的地库,时钥拿出木屋放在正中间。精致的木屋立马将旁边破落的茅草屋衬得和狗屋一样。
看到他们初遇时的木屋,时君言激动的钻进去,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时钥心念一转,把时君言的狗屋和茅草屋放在一起,想到明天君云澜一出门,就看到自己前世的好徒儿从狗窝里爬出来的样子,时钥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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