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醉仙楼外人流逐渐变得稀疏。罗善长目送一辆马车消失在街角,脸上笑意稍减,快步走了回去。

林媚珠愿意出手相助,不代表别的药商也有这份本心,他们都是些人精,在回绝前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按往常的经验来看,要么就是说所需药物早已告罄尚未补货,要么就是周转不来力不从心,即便诏令下来要治罪也拿他们没办法。

“她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要卫所今后派人护送各药商经过盗寇最猖獗的路段,如果她真能说服其余人……”罗善长顿了顿,想起她说的另一个要求,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一个沈长风和一个卫所比起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罗善长思忖着应对之策,一抬头看见沈长风正安静地将半块艾窝窝放入口中,他以为沈长风已想好了万全之策,才能这般气定神闲地吃东西,于是等着人开口。

然后沈长风举起那瓷白盏,浅浅呷了口清茗,再轻咬一口手中糕点。他吃得很小心,细细嚼着,每吃一口都在细细回味,望着那淌着糖心的糕点的眼神专注又满足,他吃得极慢,有点舍不得吃完似的。

罗善长:?这么好吃吗?不就是坊间最寻常的糕点吗?罗善长将一块艾窝窝扔入嘴里,大嚼两下,心道:不就是核桃和芝麻馅儿吗……难道是他吃的那个馅儿不一样?

不对,这不是深究谁的艾窝窝更好吃的时候!

罗善长囫囵吞下口中吃食,道:“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快想想法子啊!”

说沈长风饿吧,他放着满桌子的饭菜不吃,只占着面前的糕点不放,而且吃相堪称慢条斯理,如同品尝美味珍馐一般;说他不饿吧,他将面前一个半块糕点吃了个干净,连同手中的茶水,也喝得一滴不剩,看上去还很意犹未尽。

罗善长忙昏了头,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可一直在周围溜达看热闹的蒋劲看得真真的:沈长风坐的分明是林媚珠的位置啊!

罗善长见门前呆立着一个黑影,“啧”了声,不满道:“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没事做给我去看看城墙修补得如何了!”说着把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的蒋劲赶了下楼。

沈长风吃完了,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现出餍足的柔和线条,问:“人派出去了?”

罗善长颔首:“惠生堂的伙计都出去了,估计晚上就能有回音了,林掌柜做起事来,麻利得很。又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出去避避风头?”

驱逐令分三种,士兵若私逃或犯罪,卫所长官有权签发“勾军票”,将犯人押送到发配地;民户若侵占军屯田地,卫所会强制将其驱逐并没收财产。沈长风显然不在以上所述,那只剩下最后一种——以“保境安民”为由,将可疑流民驱逐至百里外。

平心而论,罗善长并不想将沈长风赶走,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沈长风的能力,才会忍痛割爱向上保荐——总旗这个位子,本来是要给表侄蒋劲的。而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罗善长没有看错人。

沈长风没有立即回答,指节轻轻摩挲着瓷白盏的杯沿,微微出神,半晌道:“先将药物运送回所吧。”

罗善长奇道:“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成?”

沈长风轻笑:“她比你我想的还要聪明许多。”

罗善长轻叹一口气,知道这两人怕是有些话不好当着自己面讲明白,自己想着偷偷留下沈长风,可那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林媚珠比他看得更加透彻,卫所缺的不是一个沈长风。罗善长惊讶于一个普通女子亦能有这份敏锐和透彻,但认真想想,一个独身创立医馆、仅用几个月时间就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女子,胆识和洞察力是绝对是过人的。

沈长风自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若是换个角度想想,林媚珠这般做不是在赶他走,而是知道他留在这里不会有大作为,逼他出去闯荡一番,她这是给自己指路。这样想好像就好受些了。

月上梢头时,一路车队在城中奔走。

诚如沈长风所说,林媚珠做到了。

罗善长看着药单上林林种种的药物名字和配量明细,以及每一页的钱银款项,嘴巴惊得快合不拢了。若不是和林媚珠接触过,他此时怕是会觉得她说自己经营的是“小药馆”是在说暗自炫耀。

罗善长汗颜:“看来林掌柜不仅比我想的更聪明,也更富有。”

罗善长出门时显然没想到事情能这样顺利,只是如今各大药堂的伙计都散了,蒋劲又被他赶去监督城墙修筑工作,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手做搬运的活计,只好吩咐青松往卫所叫人来。

此时将近仲夏时节,罗善长本身体貌丰硕,没搬两回便喘得不行,汗湿衣衫,只能退居二线,驾车捻笔给沈长风唱名作记录,顺便再给他打打气。

接近人定时分,沈长风一个人哼哧哼哧跑了半个县,将紧急要用的药物装上了马车,交给赶来的士卒,吩咐其快马加鞭先送回卫所。

他们等得,卫所里几十名重伤士兵等不得。

有了后来的人手,搬运工作就快了许多,一众人等最后来到永平坊惠生堂。

沈长风搬了近两个时辰,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抬手擦汗袖子都能甩出水来,但一日的疲倦在踏入惠生堂的瞬间一扫而空。

他在来回搬运时悄悄打量着药堂的陈设,在查验药单时站在柜台前,想象着她也曾在此处停留,想象着她站在对面与自己对话,又或是坐于堂后凝神号脉、温言宽慰病患……在这个不算大的药堂里,处处有她生活的印记,处处有她留下的气息,单是想想,他都能变得精神百倍。

在最后一带货物被搬上马车后,大伙儿不禁松了一口气。

有人调笑道:“这个时辰,狗都睡了,就我们还在上值。”

狗舍里被点名的小黑懒懒扯了扯眼皮,将头换了个边继续睡。

那些个光膀子的士卒在堂后水井汲水洗脸擦身,路过狗舍时瞥见微弱灯火,弯下腰去看,奇道:“你们看,这狗舍快赶上我们值房大小了,哟,还有自己的灯盏哩。”

子夜的风逐渐有了凉意,沈长风听见铃铛轻晃的啷啷声,直觉莫名有些熟悉,拭脸的动作微滞。抬眼望去,只见蒋劲提着盏八角花灯,几个人一个劲儿地往前凑盯着上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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