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者的会议已经结束,吃完茶点的几人陆陆续续离开,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漆黑的夜色里,魔法路灯的光芒向前延伸出一条似乎无尽头的道路,在光照不到的后巷里,阿尔玛将爱尔送出了门。

“爱尔大人,明天您行动时还请注意安全。”她认真地看着爱尔,眼底透露出一丝担忧。

“尽管玛莎可以打听到监狱的地址,但是关押那些间谍,肯定另有守卫。”

“放心吧,我很惜命的。”爱尔轻拍了拍阿尔玛的左臂,宽慰她道,“而且我只是去问问那些间谍,又不是劫狱。”

“更何况有传送魔法在,就算情况不对,我也能轻松逃脱。”

其实传送魔法只能传送到她曾经去过的地方,只有实际走过才能用咒语精准描述出来。

因此起码潜入这件事还需要她另外想办法,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阿尔玛了。

“你制作香水的材料还有缺吗?”为了避免阿尔玛过分担心,爱尔另起了一个话题。

“溯灵”香水店能够开起来、火起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除了阿尔玛在外做人际社交方面的拓展外,背后还有各种事情要忙,听风者人手不多,从选址到选购材料,爱尔前期也亲自做了不少事。

阿尔玛摇摇头,“溯灵香水店现在已经进入了好的循环,名气越来越大,我们的经营也步入正轨,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有任何事情记得告诉我。”爱尔嘱咐道。

随后,在阿尔玛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她转身离去,黑色的兜帽很快就融入深沉的夜色中。

阿尔玛察觉到主宰与眷属之间的链接感变得稀薄,是爱尔通过传送魔法离开了。

一个无人的房间里泛起一点无人察觉的空气震荡,爱尔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间。这个房间宽敞而豪华,不是她居住的风格,不过胜在离香榭大街不远。

她在黑暗中脱下兜帽,缓步来到阳台前,将窗帘拉开一线,魔法路灯,以及对面褐红色公寓楼的万家灯火从这一线缝隙中涌了进来,照亮她的侧脸。

爱尔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对面公寓楼五层的一小块橘色色块上,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里有个人影晃晃悠悠在走动。

怎么还是这么晚,晚上11点多才到家。

这一个月来,爱尔在忙碌之中,专门抽出了点时间就用在了“监视”罗兰这件事上。

比如早上几点出门,晚上几点回来。

所以她对玛莎所说的那句“罗兰已经不在魔物灭杀队任职了”是经过亲自查证的。

她曾专门在早上有空时,稍微跟踪过罗兰的行踪,发现他会定点乘坐一辆马车去往临近城外的一个偏僻城区,然后下车走上一段时间,进入到一个类似军营的地方。

那地方守卫森严,她又不能直接传送进去,因此暂时还未查探内部的情况。

她没时间等到罗兰下班后再继续跟踪,花了几枚银币从马夫那里获得了罗兰的上下班时间表。

上班时间倒是跟她的观察一致,下班时间明明那么早,为什么每天晚上比她回家的时间还要晚?

介于上一次他根本没有如约定一般向她坦诚预知梦的事情,爱尔已经直接排除了“与罗兰相认并向他询问”这种可能性。

对面房间的那个人影不见了,或许是移动到了配套的里间,爱尔默默拉上了窗帘。

或许只有处于客观的场外视角,她才能更加清楚地获知罗兰真正在做的事情,而非被他以“保护”的名义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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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内,白花花的水流落在罗兰的手上,黑红色的血污被水冲走,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右手洁白的手腕处有一处青紫色的勒痕,顺着手腕向上,无名指不自然的反曲着。

镜子里,金色的发丝细细地落在额前,罗兰面无表情地用左手握住那只弯曲的手指,猛得一折,随着“咔”得一道脆响,手指复位。

他俯身捧了些清水,冷冷地扑到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滴溅到额前的发丝上,半长的湿发无力地贴在脸颊两侧。

从洗漱间往外走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大概还有些伤。

走了几步后,罗兰随意地将自己摔到沙发上,左臂曲折盖住双眼,右臂垂在沙发外,丝毫不急着用魔法自我疗愈。

疼痛很好,疼痛能让思绪不那么乱,遏制住夜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在王都城外与爱尔的告别,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是他最后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她。

自从回到王都,看到她的那封信后,她几乎夜夜出现在他的梦里。

有时是最初遇见她时,有关于她的那个预知梦,有时是梦到二星摘星考的时候她当着自己的面消失在晦暗之森的迷雾中。

更多的时候,他会梦到从菲罗斯城被魔物围困的日子,每个死在他面前的人,似乎都变成了她的脸。

对没来得及拯救的菲罗斯城民众的愧疚,以及对独自离开的爱尔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在每一个夜晚让他辗转难眠。

“如果不是您,菲罗斯城大概一个人都不会幸存吧。”

“能够再那样惨烈的魔物潮中,护着百来人成功撤退真的太了不起了!”

“多谢你的预警,要不然菲罗斯城的贵族一脉可都要断绝了。”

那些别人用来称赞他的话,一句句都在书写他的无力。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只能微弱的改变一点点?

是因为马尔斯伯爵太不可靠,还是因为他仍是弱小?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变得沉默,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到工作上。

疯狂地训练魔物对战特别队的士兵,下班后就一个人跑到王都附近的魔物之森,疯狂斩杀魔物,是在磨炼魔法,也是情绪发泄。

仍是停下来之后,仍是空虚。

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会不会再次遇到魔物的袭击?她会不会有危险?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她是我生命中的奇迹,可我于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理智如烈火般煎熬着他,湖绿色的眼眸像是黑夜中冷冷的湖水,投映在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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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玛莎没让爱尔等多久就来了讯息,告知了她王都监狱的位置,于是潜入监狱的计划开始实施。

王都监狱位于城市的边缘的贫民居住区内,爱尔换上一套灰白色的旧连衣裙,戴上一只土黄色的帽子,揽着一筐苹果,装作普通的路人的样子,绕着监狱走了一圈,试图找到可以侵入的地方。

只不过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监狱青白色的墙壁高达二十米左右,圈住约几千平方米的面积,像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缩小版城池,更棘手的是整个监狱只有一个门供人进出,高高的铁栅栏带着黑铁的冷硬和尖锐,就连门口的两个负责守卫的狱卒都一幅臭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监狱对面是贫民居住区,三两个小孩穿着黑灰色的衣服,把一只破铁桶当球踢。

一个小孩脚下用力过猛,那个破铁桶当啷啷滚了几十米,咚得一声撞到其中一个狱卒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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