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和丰楼。

李朔方混在人流中,暗暗打量。知州官邸离此处甚远,加上她对城中巷陌不甚熟悉,贸然奔走会加大被跟踪的风险。

想了想,她决定先就近打探。和丰楼向来生意兴隆,人流如织,更重要的是它是许多达官显贵聚会、饮酒之地,也是打探官场动向的理想之所。

果然,不多时就有几人擦肩而过,虽是便服却难掩官场习气。他们衣料考究,腰背挺直,偶尔比划也是手指轻点,显得颇为自持。

李朔方借着人声嘈杂,迅速辨明酒楼格局,从厨房的通道口绕了进去。片刻后又跃上三楼回廊,移动到雅间窗户的一段雕花檐口——这里有灯笼遮掩,而且利用走廊回声能从一头听到另一头的谈话。

远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几个人关于“雅会……”的对谈。

“今晚照旧有水月别馆的诗文雅会,我们按时去吧。”近处房间里也有一人低声议论,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兴奋,仿佛在谈论一件既期待又隐密的事情。

旁边另一人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知州公子昨日去了诗文雅会之后,好像被知州禁足了,看来知州还算教子有方。”

有人疑惑追问:“就算私自去雅会,也不至于禁足吧?”

打头说话那人冷哼一声,低声道:“谁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那是知州公子,就算闹出人命官司,也不过一纸小案。不该问的事,最好别问。”

大凉素来看重文治,仕途多以文才为阶,官员借诗文唱和附庸风雅,本是常事。

目前可以确认知州公子昨日就是去了水月别馆,且赴会的宾客还不在少数。李朔方在心下盘算,待几人动身时,就伺机尾随,去别馆探探芊蔚的下落。

微风过耳,只闻觥筹交错,一番喧闹后,隔壁房间又传来低声议论:“听说昨日有个叫水云寨的门派,竟被江湖大派劫了货船,船上人多数惨死,连带码头附近平民也遭了殃。”他顿了顿,又道,“倒是宁王及时出手抚恤,这才安抚了码头秩序。”

“不错,”另一人附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有说书人昨天在街头宣讲那江湖大派的恶行,讲得人人唏嘘。”

“说回宁王,这和丰楼也有他的手笔。近年来宁王斥资翻修酒楼,以工代赈,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晋州百姓无不称颂他贤良仁德啊。”

李朔方听到这里,就知道宁王恐怕已迅速从杨缓那得知了消息,一方面安排街头说书人大肆渲染,一方面又做好了笼络民心的举措,凭此积累民间声望为清剿太玄派造势,不仅感叹此局真是环环相扣,手段老道。

只是,百姓近日对宁王的称道却是用张照的一腔赤诚换得,不知那少年可否能侥幸逃出生天?她心里泛起一丝无能为力的苦涩。

听到这里,李朔方便原路返回,藏身楼下角落暗处,静候那几名今晚要赴诗文雅会的官员出来,好暗中尾随。

她心下正盘算,忽的眼前晃过一道银光,一个细长弯曲的影子疾窜到她脚边。

李朔方心中一紧,以为是暗器袭来,险些抬脚踢开。细看之下,才发现是那条她曾取名为缈缈的小蛇。

跟缈缈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李朔方弯腰低声问道:“怎么了,杨缓出事了,你回来报信?”

她现在自身尚难周全,要是杨缓这么快就遇险,可就很难办了。

缈缈摇了摇头。银羽蛇看起来确实和普通蛇类不同,它的身体柔韧灵活,扭头时身躯纹丝不动,扭尾巴时姿态稳稳,看起来倒有几分蛇中贵族的高雅淡然。

李朔方重新想了想:“你来保护我?”

缈缈悠然吐了吐信子,表示默认。随后它倏的一下窜到了李朔方脖子上,头尾相接稳稳地挂住,看上去酷似一条闪闪发光的银项圈。

李朔方一时还不明白它要怎么保护自己,但转念想想杨缓现在的处境,眉头立刻拧紧:“不行,我怎么感觉杨缓现在比我危险,你快回去。”

但缈缈显然不太想理会她的指令,牢牢挂在她的颈间后就一点也不动了。

李朔方无奈,只得惆怅地喟叹一声:“行吧,看来你是一条不通人性的笨蛇,难怪有一个同样不通人性的笨主人。”

缈缈这回动了,用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后颈,以示反对。

“但是你不能这样挂在我脖子上招摇过市,知道吗?”李朔方低声吩咐,“你得藏好了,快点。”

缈缈会意,立马一个灵巧的翻越,从她颈间落向胸口,竟直直往她贴身内衫里滑去。

李朔方被这突如其来的滑腻触感吓得心神一震,想都没想就一把将它拽出来,狠狠摔在墙角,冷声道:“不要脸,你不是公的吗,谁允许你往我怀里钻了。”

小蛇垂下头,委屈地蜷缩着,不明白为何它惯常的藏身之处,到了她这里却成了不妥。

李朔方理解了缈缈的意思,想到它平时居然一直是缩在杨缓衣襟里,现在又胡乱蹭到她怀里来,不知怎的,耳根竟有些微微发热。她冷哼一声,伸出手,示意它藏到袖子里来。

“我们现在还在晋州,你要是敢乱跑出来,我回去就拿你炖汤喝。”她将袖口抬到嘴边,冷笑着恐吓。

城郊,水月别馆。

这处别馆很新,名为水月,乍一看倒也真有一些清雅之气。只是四周种满了修竹芭蕉等植物,这时已近黄昏,若李朔方不尾随那些官员,恐怕很难找到地方。

此刻她正屏息趴在墙头静静等待,渐渐地,人流都汇入别院的正厅,院落里逐渐安静下来。

通过气质言谈判断,来赴雅会的果然多是官僚,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是从一处隐蔽的小径拐入,绕过偏僻门廊进入别馆。

她心中暗自疑惑,不知这诗文雅会内里藏了什么文章,竟有些故意要避人耳目的意思。

她又向下环视一圈,决定就在柴房旁边的石阶落脚,那里人最少,且有植物作遮挡。

但她运气似乎不太好,正打算绕开的时候,却听“咚咚”脚步踉跄之声,一个肥硕的官员正扶着廊柱东倒西歪走来,猛一下和她撞了个满怀。

这人面皮通红,眼神涣散,一手提着半空的酒壶,一手拂开衣襟,口中还喃喃念叨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诗句。

一看就是个醉鬼。

李朔方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肥胖的身躯和石柱缝隙间擦过,正要借夜色溜走,胖官员忽然回头,冲她大喊道:“明月,怎的才来,快为我斟上一杯!”

李朔方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妙。

他这一声嘶哑高亢,又惊动了远处正要去解手的几个官员,见此情景,他们哄笑着朝这边走来。

“陈主簿又在此小酌?”一人打趣道。

“哟,这又是哪位新艳?”另一人目光在李朔方身上扫来扫去,带着不加掩饰的暧昧与揣测。

“诸位眼神收敛些,此乃某所豢家妓,名为,明月。”胖官员抬手往李朔方肩上一搭,斜眼带笑,抑扬顿挫地应道。

或许是夜色太沉,或许是喝得烂醉,胖官员似乎直接错认了人。这虽然有些小麻烦,但还算侥幸——至少没有被直接当成刺客。

“哟,名字倒是雅致。”对面那人微微一笑,轻佻戏谑的笑容简直让人浑身刺挠,“容貌身段尚可,只是面容过于冷肃,不似是讨喜于男人的小女娘。”

李朔方当时为了避免被楼主盯上,已经摘下了易/容/面/具。听到这肆无忌惮的调侃,她狠狠攥紧了拳心,如果不是不能当众暴露,她现在可能会忍不住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外头风大,快点入内吧。”终于有人好心解围。

几人点点头,当下就嬉笑着,簇拥着李朔方和那胖官员进了大厅。

李朔方只得暂时将计就计,垂眼立在一旁,扮作醉酒官员随行的家妓,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厅里灯火通明,桌案摆得很整齐,上面放着酒壶和果盘。几个身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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