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三十六年,贤王李庭广结朋党,蠹政害民,久蓄不臣之心,于冬月初十谋逆作乱,弑先帝、害手足,罪恶滔天,所行之事天怒人怨,幸得刑部尚书谢字卿、泽州大都督吕绩以“清君侧”为名,讨伐逆党,安定朝纲,挽大厦于将倾。

贤王李庭,赐鸩酒以正典刑,余孽尽除,朝野欣然。

皇四子李朔登基,改年号“承元”,封赐功臣,安抚朝堂,革除弊政,大赦天下。

宋世群官复原职,宋既安调任大理寺卿,李婉也说到做到,给宋疏遥谋了个翰林学士承旨的差事,负责拟定重要诏书,虽无品阶,权柄却重,等同内相。

宋疏遥还未决定是否上任,她这人最是随心所欲,只爱写文章,无法歌功颂德,想到此处,她忽然发觉,东洲客这个名字日后也不能再用了,还得换个新名才行。

她这一犹豫,把李婉气得不轻,说她“朽木不可雕也”,李朔只得先给她个“清源县主”的封号,岁享俸禄,可随时在宫中行走。

宋家这几日忙得厉害,因着相国府之前被搜查过几次,现下已是一派乱七八糟的景象,林韵从潭州回来这半个月,一直忙于打理府上大小事务,宋世群和宋既安则终日在宫中议事,宋疏遥也要忙着整理遗落的书稿。

这一整理,便到了后半夜,喝了碗小蝶送来的安神汤,躺在榻上睡得迷糊,朦胧中忽然听见有人扣窗,心里一激灵,恍惚着就坐起了身。

之前家中遭难,府上的护卫遣散了七七八八,宋疏遥一边想着是不是进了贼人,另一边已经轻巧起身,去摸墙上挂着的弓。

她这头一有响动,便听见窗外压低的声音道:“醒了吗?”

宋疏遥心中一惊,立马止住脚步,不动了。

“疏遥,是我。”

“谢大人?”宋疏遥这才听出,竟是谢字卿的声音,她看了看天色,已是子时,“啧”了一声问他,“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带你去个地方。”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轩窗便被从里面拉开,宋疏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拒绝道:“不去。”

她的眸光似星河,隐隐倒影着暗色,他喜欢捕捉那些深沉的东西,深深望着入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问她:“生气了?”

“没有,”宋疏遥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抬着窗子,拧着身子别过脸,“我生什么气。”

“新皇登基,朝中混乱走不开,听我父亲说,你去找了我两次,”他的语气不轻不重的,似轻轻浅浅的风,又软又温和,“今日才得空过来找你赔罪,是我错了。”

他说着在墨玉色的斗篷下捧出一喷盆鲜嫩的水仙花来,不由分说地递给她:“你喜欢水仙,这个给你。”

宫变那日,谢字卿肩膀上中了一刀,早前他说起过,自己刚入刑部办案的第二年,肩膀就被犯人捅了个对穿,这次同样的位置,又是一剑对穿。

可他偏偏不告诉她,只说是一点小伤,匆匆给她擦了擦眼泪,两人就各去各处,半个月没见。

后来她得知,这半个月,谢字卿一直在宫里养伤,怕她见着担心,便一直不告诉她。

一边养伤,一边处理政事,宋疏遥瘪起嘴轻哼了一声,又看在这盆水仙的份上原谅了他,便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接过来,端详了下:“这么冷的天带过来,这花岂不是要冻坏了。”

“不会,我一直放在怀里裹着,万无一失,”他莞尔一笑,“我那诗社里摆满了水仙,就等你哪日得空,过去一观。”

她虽然关心花,可却更担忧他,见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深意,宋疏遥更是气闷,冷淡道:“没空,我过几日还有事做。”

“那也无妨,反正都是给你的,”谢字卿又往窗前凑了凑,“那诗社也是按你喜好建的,你若无事过去指导一番,不合心意再改也成。”

“跟我有什么关系,”宋疏遥脸色一红,抬手打断他,接上方才的话茬,“我前两日去找你是想同你说件事。”

“洗耳恭听。”

“冷竹要去齐州考察私学,我与她同去,看看齐州的风土人情,以便写下一册话本,一来一回,要个把月。”

“这么久,那就要除夕前回来了,”谢字卿撇了撇嘴,“等你想我了我就去看你。”

“你想得美。”

宋疏遥作势要落下窗子,被谢字卿抬手扶住,他眼波一转,轻轻笑道:“疏遥,跟我去个地方。”

“现下已是子时。”他的伤还没好全,冰天雪地大半夜还要往外跑,宋疏遥无语凝噎。

“不让你白去。”

“好处呢?”

谢字卿显然时有备而来,毫不犹豫道:“你话本里的悬案曲折离奇,可却没见过真正的凶案现场,有些地方写的不够详尽,你若愿意,下次办案我带你同去。”

宋疏遥当即眼睛一亮,拢拢衣领,半推半就道:“那行。”

她裹了个严实,本以为要去何处,结果出了相府,拐到天府大街前一块空旷地界便到了。

隆冬时无花无树,除了白雪,光秃秃一片,谢字卿盯着天际,目不转睛,宋疏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直到眼睛都看酸了,她扯了扯谢字卿的衣袖,肯定道:“不错,的确是十分静谧的夜色,我觉得很好,现下看过了,可否回去休息?”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谢字卿笑了,低头给她拽了拽斗篷上的帽子:“我想让你看的还没来呢,再稍等片刻。”

他大半夜兴致勃勃拉她出来,定是有好玩的给她看,宋疏遥深信不疑,便又看向那处天空,点头道:“行,我舍命陪君子。”

两人便又这么站了一阵,宋疏遥还在锲而不舍地看着天,却听谢字卿道:“回去吧,应当看不见了。”

“你戏耍我吗谢大人?”宋疏遥气呼呼地蹙着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颊鼓动道,“到底看什么?”

他本来有些失落,可一见宋疏遥毛茸茸的样子,心情忽然好多了,笑着别过脸,说道:“陨星。”

宋疏遥眼中倏然一亮,转到他面前喜道:“谢尚书怎不早说,若说是等流星,咱们应当搬张椅子过来坐着。”

见她兴高采烈,谢字卿心中暗喜,问道:“你见过陨星吗?”

“只见过小小一颗,那有什么意思,”宋疏遥按住他,“消息准确吗?”

谢字卿犹豫道:“我找钦天监中人算的,应当准确,但时辰已然过了许久,我倒说不准了。”

“千载难逢,机不可失,不如再稍待片刻。”宋疏遥商量道。

话音刚落,余光恰巧扫到一颗小小飞星,转瞬滑落,在群山背后隐去,她顿了一顿,惊喜道:“快看!”

两人同时昂首望天,又几颗流星掠过。

顷刻间,数百颗飞星刺破夜幕,宛如漫天焰火悄然炸开,向人间流坠而来,火树银花,又好似朗朗夏日突降骤雨,飞流直下三千尺,令宋疏遥不禁感叹:“当真是奇景啊!”

谢字卿抿了抿唇,目光如水地望着她,问道:“可喜欢吗?”

“喜欢!”

“我也喜欢,”谢字卿嘴角含笑,没去打扰她,待流星稀疏,快要落完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串菩提手珠递给她,郑重道,“这个送你。”

宋疏遥正在喜悦之中,低头一看,手心里落下一串极为古朴的手珠,菩提子所制,正面镂刻佛头,背面银丝嵌刻佛经,月光下禅意盎然,一看便知是个宝贝。

“这样的宝物,大人从何处所得?”她举起手珠在月色下端详。

就听谢字卿道:“是朝梵寺远空大师的念珠,据说有趋吉避凶功效,可做护身之用。”

“远空大师的念珠?”宋疏遥震惊,“你偷的吗?”

“胡说,我求来的。”

宋疏遥摇头:“虽说是赔罪,可你本来也没什么对不住我的,何罪之有,即便是真的赔罪,也不必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这场星雨我已经很喜欢了。”

她的目光正气凛然,很是坦荡,谢字卿却不是。

他低下头,心间发颤,胸膛跳动得有些发痛,令他不得不伸手按在那处:“我想用它换你的那块护身玉牌,”他顿了顿,“你说那块玉牌将来要给心上人,曾经给过我,我却不知好歹拒绝了,此事我一直追悔莫及。”

“我想做你的心上人,”谢字卿的喉咙忽然很干,“我想做你的夫君。”

宋疏遥随着他话语的停顿,心里一上一下的,手心攥紧,生出津津汗意。

她也有些紧张。

“你若还未想好,我便等你想好,”谢字卿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你若还喜欢我,等你从齐州回来之后,我就去你府上提亲。”

他想,他们已经错过许多相守的时光,若非他从前任性,两人兴许早已成亲。

宋疏遥搓着手里那串相珠,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离上他绯红的耳朵,深思熟虑道:“字卿,你我同生共死,是患难之交,虽然早先有些龃龉,却都不算什么,你依然是与我志同道合的知己,可若说到结亲……”

“你我之间的问题依旧还在,”她顿了顿,“我写话本,看美人,时常去外面疯跑,没有做主母的心思,我父亲是中书令,陛下又要封你为尚书令,一门之中,怎能同时并有两相,纵使陛下英明,可他毕竟也是心思深沉之人,久而久之,未必不会怀疑你有谋逆之心。”

“况公主殿下与王家大公子的婚事正在商议,若是结亲,公主殿下的势力不弱于陛下,这两位之前同舟共济,此后却也免不了一番争斗,你是陛下近臣,我与公主亲近,怕是会有隐患。”

“你从前如何,成亲后就如何,”谢字卿一本正经道,“你是你自己,不必想着做什么主母,至于看美人,你若喜爱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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