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治安官议论的对象们，正偷偷摸摸地潜行在一处暗巷中。
穿着十分新潮的女孩环顾四周，抱住手臂，小跑了几步，总算追上了前面大步前进的男友，“宝宝，我有点害怕。”
她的男友正摆弄着手里的直播机器，两人采取的传统直播形式，平时平台流量并不好，之前为了蹭点热度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了。
这回丰新市出了这么一个大案子，其实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在网络上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奈何肯定是瞒不过住在这里的本地人。虽然两人也都有点害怕，但是想到可能出现的泼天流量，还是做出了前来一探的决定。
这个探案团队里一共有三个人，除了这对情侣，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和这两个住在本地的小主播不同，他是专门赶到丰新市来直播的。
桑汇全网粉丝加起来能有上百万，作为专门探案揭秘的主播，他已经去了不少“名胜古迹”打卡，其中不乏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地方，但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太大影响，这让桑汇在圈子里越发出名了。
这次的直播地点还是桑汇的一个老粉提供的，桑汇在网上搜了很久资料，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藏了个大活。作为腰部主播，桑汇觉得自己需要一场能够帮助他更上一个台阶的直播，他选中了丰新市作为他的舞台。
这对小情侣主播是主动找上桑汇的，由于男孩小浩小时候就住在案发的城北水厂，自称对那一块比较熟悉，桑汇便答应他们和自己一起直播，去城北探案。
桑汇和小浩各自拿着自己的直播设备，到处拍来拍去，女孩小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只能紧紧跟着男友。
“欢迎新进直播间的家人们。”桑汇的加入让小浩的直播间流量变好了不少，这让小浩很是激动，顾不上女友的感受，只是一个劲儿地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打招呼。
桑汇也在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互动，在桑汇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很多都是桑汇的老粉了，知道桑汇胆子大，操作多，因此也多嘻嘻哈哈的。
“不是本地人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条街都被官方围起来了，全靠这位小帅哥知道这么一条小路，不然真找不到地方。”
既然答应了和小浩小令一起直播，桑汇也不吝啬于这点流量，十分大方地向观众们介绍了小浩和小令。
傍晚时分，天色朦胧，三人穿过暗巷，翻过几道围墙，终于走到了通往城北水厂的水泥路上，这条路因为被封住了，一个人都没有，路两边一人高的杂草丛生，颇有几分诡谲的氛围。
不过由于全息设备太贵，户外主播们普遍还是采取传统直播的形式，画面看起来再刺激，观众们还是很快就感到了厌倦。
桑汇直播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面对这种场面也不慌乱，而是开始和观众聊天。
观众中不少人都提到了前段时间发生的科里亚区飞艇事件。
那架飞艇上的人不少，事件发生时发应过来，立刻拍照或者录像的人也有好几个，因此网上流传的视频照片也很有几个不同的角度。
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段，桑汇也看过。
视频开头应该是拍摄者想要记录一下这段旅程，然而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这一切，尽管视频拍摄者已经躲到了一边，终端却被留在了桌子上，忠实地记录下了所有内容。
当时，乘客的尖叫哭泣声，物品翻倒的声音混杂一片，画面剧烈抖动，几乎对焦不准。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镜头猛地捕捉到一道身影。她的出现毫无预兆，完全是凭空出现在视频里，就好像是从空气中突然“冒”了出来。视频观看者也未能从她的周身看到全息投影的粒子闪烁，自然得像一滴水融入水面，就这么融入画面之中了。
而接下来她的动作更说明她并非什么投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物质世界上的实体。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当她和近在咫尺的凶徒对视时，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然而那柄剑动了。没有刺目的粒子光束，没有撕裂空气的爆鸣，只有一道银色的、寒冷的光，在空气中留下一条笔直的、冰冷的、转瞬即逝的轨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那凶徒的头颅，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如此轻易地滑落。头颅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滚了几滚。无头的躯体僵立片刻，才轰然倒下。整个过程结束快得诡异，只有那女人剑尖上一滴未能凝住的血珠，悄然滑落，在地毯上洇开一点刺目的暗红。
女人看了飞艇内的其他乘客们一眼，接着目光似乎穿透了飞艇的合金舱壁，投向某个不可知的远方。紧接着，她的身影开始消失，如此突兀地消失在周围的光线中，连带着那柄剑，一同归于无形，仿佛她从未存在过，只留下舱内一地狼藉，一颗孤零零的头颅，被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射的天花板，还有镜头最后捕捉到的、地毯上那点迅速干涸变暗的红色。
最初的震撼如同海啸席卷大夏、科里亚等数个区域的网络社媒。许多人在屏幕前屏息，反复播放那白衣女子出现、挥剑、消散的片段，试图从模糊的像素中寻找她突然出现的原因。
恐慌与狂喜交织，一种对未知超凡力量的巨大震颤在虚拟世界中弥漫。
然而，这纯粹的震撼并未持续太久。
阿美区和大夏区两个掌控着庞大信息渠道的大区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权威媒体的“走近科学”栏目迅速推出专题报道，标题冷静而理性。解析飞艇事件的各种文章满天飞。
《飞艇事件深度剖析：特效、幻觉还是新型武器试验？》
《科学解析：特殊地质活动与次声波致幻效应揭秘》
《沉浸式光影艺术展惹的祸？》
一心想要封锁消息的阿美区更是在其中出了大力。这些流传在网络上的画面被逐帧放大分析，资深的视觉特效工程师、神经学教授、甚至退役的武器研发顾问轮番登场。
专家们用精确的术语，各种让听众感到云山雾罩的话术，指出视频中几处可疑的“像素抖动”，以此质疑视频的真实性。
接着不少专家又纷纷出面解释在极端恐惧下，人类大脑可能会产生集体幻觉，引经据典，找出了不少类似的例子。阿美区不少保守派趁机浑水摸鱼，质疑这是一种新型电磁污染，呼吁所有人放弃使用大夏区生产的电子设备。
更有甚者，直接展示了数种实验室中正在研发的、能造成类似“光学隐身”效果的武器原型，详细介绍了军用微型无人机集群利用大气光学折射能够造成的视觉欺骗效果。这一做法得到了大夏区的单独特别好评。
总而言之，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该事件是精心策划的表演或未公开的军事技术遭到不明原因泄露。
两大区从来没有这么齐心协力过，效果也足够拔群，很快网络上许多不同的声音出现了。
“这就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罢了。”
“不得不说，特效做得不错，就是剧情太老套。”
“现在的人啊，为了流量，什么都能演！”
舆论的风向明显转变。在官方引导和大量“理性分析”的冲刷下，最初的震撼感迅速褪色，被一种更为主流的、带着嘲讽和质疑的声浪取代。人们更热衷于讨论视频拍摄者的动机，或者展开层出不穷的阴谋论分析。
视频里的另一个主角，祈神教派的复苏也引起了大量的恐慌和关注，更多人的关注点都放在这个组织的复活上。
一篇题为《“祈神教派”还魂？剖析近期网络神秘主义风潮背后的故事》的文章在科里亚区掀起了一阵恐慌的浪潮。
大量曾经深受其害的科里亚区公民走上街头，试图通过游行示威的方式让科里亚区官方正视祈神教派的复苏。
然而科里亚区上层的政客正为竞选几乎打出狗脑子来，对于选票的重视促使他们每个人都在提及这个话题，每个人又都没有做出任何真正有意义的行动来。
祈神教派就这么在街头巷尾中，悄然复活并疯狂滋长。不知道是不是遭受了什么刺激，这次祈神教派的回归，他们的宣传不再披着旧时代宗教的温和外衣，而是充满了末世预言和强烈的行动主义色彩。
于是，网络上的喧嚣逐渐淡化。绝大部分人将此事当作谈资或笑料，争论着特效的逼真度或武器的可能性。
而在遥远的欧罗巴洲，如果不是承影特意留意了一番，她甚至都未曾看到太多和飞艇事件相关的新闻和报道。
这个世界太大了，每个人都只关心和自己相关的事。以至于就算是那些亲身经历过飞艇事件的乘客，最后也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
不过既然是探秘直播，像飞艇事件这样疑似神秘超凡的事件自然会被观众们提起。
桑汇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思考着等会儿机位的摆放角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弹幕上的评论。
“飞艇事件嘛……官方既然是这么一个态度，我觉得真实性确实存疑。毕竟两个区积怨算是由来已久，很少统一口径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探秘博主，桑汇此前已经做好了功课，除了本地向导小浩之外，桑汇还随身携带着城北水厂这一片区的地图。
“我们快到了。”桑汇让小浩和小令也停下来，三人先原地休整一会儿。
虽然桑汇对弹幕上神神叨叨的什么“诡异”“灵气复苏”敬谢不敏，但是无人的废弃厂房本身同样意味着危险。
年久失修的器械，无人清理的道路，这些东西同样可能对户外探险主播造成伤害，不过利用得好的话，也可能成为直播中的助力，关于直播效果，他还得和小浩和小令商量一下。
桑汇关掉了直播，并且让小浩也关掉。小浩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关注人数，恋恋不舍地关闭了直播。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无人机，打算放飞出去先看看地形是不是和地图上显示的一样。
无人机伴随着“嗡嗡”声飞了起来，从空中看，这个废弃水厂像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骨架，巨大的混凝土沉淀池干涸龟裂，残留着墨绿色的苔藓印痕。
“等会儿进去，我说可以开了再开。”桑汇已经给小浩和小令分别安排好了等会儿直播的台本，特别是直播效果这一块，桑汇反复强调了几遍。
这次因为出发得比较匆忙，桑汇的团队还在赶来的路上，第一次和小浩、小令配合，桑汇有些不放心。不过想到实在不行还可以关掉直播，拍了素材后面交给团队剪辑，桑汇又生出了些许信息。
厂房的大门紧闭，三人是通过侧门进去的。
水厂内部看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了。扭曲的钢铁管道如同僵死的血管，在昏暗中虬结蔓延。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铁锈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沼泽深处淤泥翻涌出来的腐败气息。
“开直播。”桑汇对小浩道。
小浩点点头，他早就按耐不住了。在水厂尚未废弃之前，他的父母都是水厂的员工，因此他小时候常到水厂来玩，对这个地方还保留着一种朦朦胧胧的熟悉感，不像桑汇和小令那么谨慎。
“家人们！看到没？这地方绝对有‘料’！”小浩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在空旷死寂的水处理车间里激起嗡嗡的回响。
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扫过布满蛛网的控制台和半塌的滤水池。
镜头一转，小令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紧紧攥着小浩的衣角，脸色苍白，强光灯下能看到她微微发抖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某种奇异的直觉正在疯狂催促小令，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本来桑汇给小令的角色的确就是氛围担当，但是小令此刻看起来似乎演技太好了一点。怪异感在小浩的心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未深究。
他们是来探秘的，带着最新款的夜视镜头和满脑子的流量幻想，想拍的本来就是“都市怪谈”，肯定越刺激越好嘛。
三人走过了好几个车间，桑汇总算找到了一处让他满意的“布景”。
桑汇首先把自己的直播设备关了，接着又对小浩做了个将镜头转向别处的手势。
接下来，他要在这里快速布置一番，好让这场直播的效果和气氛达到一个巅峰。
谁也没想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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