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迷障
江谪正在思索，金光一闪，徐立与他的弟子忽然从阵法边缘出现。
他忙施法将自己原来身体隐去，又装作安吟力竭昏迷的模样躺倒在阵眼中央。
徐立面色阴沉，先是确认了一下安吟正在阵眼中央，又转过身与弟子耳语。
“哼，她苏蕴娆不过立一次功，就如此狂妄。老夫拜入宗门几十载，立功无数，宗门大小事务皆有参与，就连每个杂役的底细都一清二楚，老夫当宗主，轮得到她置喙？”
那弟子忙点头：“二长老说的是，但也不必担心，王潜道能否得势，几乎指望着苏蕴娆，而她身边除了那个性格怪异的江谪，也没别人，我们只要找个时机......”
徐立负手望远，出神思索，半晌道。
“她现在境界不低，多找几个高手，若是败露就做干净点。”
江谪正在安吟的身体里，虽然面无表情，仍是眉头一紧，猛然意识到徐立要对师娘下手。
但他不动声色，直到徐立巡视阵法没问题离开，他才换回自己身体离去。
......
苏蕴娆原本想去寻江谪，可听闻徐立把安吟变相软禁在护宗大阵中，她便心神不宁。
不觉间，她已经赶到了阵眼中。
安吟先是昏迷着，但听到一些声响，便悠悠转醒，看到来人，又露出笑颜。
“吟儿！”
苏蕴娆说不出的心疼，纵使待在阵眼中会被汲取灵力，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忍不住靠近安吟。
当她一步步走近时，恍惚地，居然想起了当年妹妹坐在公园长椅上等她的模样。
一别经年，故人面庞相似，她却是大不相同，这才回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久了。
眼前的安吟和她妹妹根本不是一个人，可春风般的笑容，却这么相似。
安吟唤道：“师娘，你怎么来了？”
苏蕴娆叹气道：“二长老徐立听闻我要助王潜道夺宗主之位，气不过就出此阴招，把你软禁到阵眼中控制我，是师娘对不起你。”
安吟的神色却变也未变，笑着回。
“师娘不用担心，吟儿很好，只是一个阵法，不对对我造成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苏蕴娆总觉得她脸色苍白，说话也带着股违和感。
或许是出于对她的了解，又或许是和安吟十分熟悉便带点心灵相通，苏蕴娆觉得她并不好。
苏蕴娆担忧道：“吟儿，你在骗我吗？”
在侧殿密室里，沈知行曾说过，安吟只是他练就的一具躯壳，她从未探究过这件事的真相。
难道安吟现在的虚弱和这件事有关？
她从未探究过此事，并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不敢。
安吟怎么会是躯壳呢？安吟就是安吟，是她最疼爱的弟子。
安吟静静地看着她，噗嗤笑出声。
“师娘又在胡思乱想。”
苏蕴娆仍是不信：“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安吟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眩晕。胳膊酸软无力，身体四肢也有些不由自己控制，她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常人。
若是能安然无恙和师娘生活下去，就好了，只可惜那天就要来了。
她既然不是正常人，也就无法作为正常人活下去，今后怕连和师娘见面，都成了奢侈，这么想着，她便盯着苏蕴娆脸庞。
苏蕴娆：“吟儿，你看着我做什么？”
安吟眨眨眼睛：“师娘生的那么好看，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苏蕴娆被她的话气笑，不由笑出声，凝重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安吟坐直身子，看了看远处清微宗的山峰，正是落梅峰方向。
“师娘是重情之人。”
苏蕴娆点点头：“那是自然，待我好的人，我会加倍待她好。”
安吟转头：“可是师娘，有些事情，必须学着释怀。”
苏蕴娆恍然出神，抬眼看她，几乎以为妹妹在自己眼前。
安吟缓缓道：“师娘，人活一世会碰到很多人，来来往往，最终留下的不多，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莫要介怀。”
“你......”
安吟拉过她的手，眸中无限温柔。
“有件事情，吟儿要告诉师娘，吟儿不是人，师娘早就知道。师尊是拿万象草炼制的吟儿，这种东西化无常形，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吟儿不知道师娘眼中，我是什么样的。”
苏蕴娆听她句句所说，深吸一口气，心头凉下，神色一寸寸苍白下去。
她激动万分，攥紧安吟的手。
“你、你在胡说什么，阵法里扰乱了你的心智，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就带你出去。”
她起身拉着安吟的手，就要拖着走。
安吟却像同她较劲，捏住她的手，呆在阵眼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挪动半步。
“......吟儿，你怎么了？”
苏蕴娆失声喃喃。
怎么可能吗，安吟怎么会是躯壳呢，她的一颦一笑宛若真实的少女，又怎么可能不是人？
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妹妹，难道安吟也要离自己而去吗？
不对，安吟是安吟，妹妹是妹妹。
她舍不得的......究竟是谁。
安吟低下头，声音微冷：“师娘，迷障蒙心，过去的事情，早该放下了。”
苏蕴娆怔怔的看着安吟，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安吟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师娘，你身边有待你更好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吟儿不在了，要和他好好的。”
安吟彻底甩开了她的手，苏蕴娆站在不远处，没再去拉她。
恰是开春，望远有翠绿点缀，鸟鸣飞过，安吟的脸在她眼中有些陌生，脑海中关于妹妹的遥远记忆开始逐渐模糊不清，随着春风彻底飘散。
她与她遥遥相望，仿若咫尺天涯。
苏蕴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护宗大阵的，她浑浑噩噩，像丢了魄。
走着走着，竟不知何时进入了一片乱石谷中。
直到走路被磕绊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头四处观望，此地荒凉寂静，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雀叫声，偌大的天上只有一只飞鸟。前方满是乱石堵住去路。危崖高耸入云，连阳光都没法照下来。
苏蕴娆在脑海中思索，回想清微宗中没有这么一块地方，她应该是中幻术了。
她迅速警戒起四方，几位金丹高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远处。
这片幻术结界十分牢固，她一心沉浸在安吟的事情里，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中计。
若她没有修为中计，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好在她此时已有金丹修为傍身。
那几人飞速上前和她缠斗起来，这片幻境十分古怪，仿佛可以压制人灵力。
苏蕴娆和对面几人过了百招，终是寡不敌众，乏力起来。
从杀招上看，对面确实略胜她一筹，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苏蕴娆奋力朝着结界划去，将希望寄托于离开幻境。
谁知幻境受她全力一击丝毫未损，只是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苏蕴娆喘着气，怔怔睁大双眼。
“死了心罢。”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来。
徐立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想破这幻镜可没那么容易，如果你答应我，从此助我当上宗主之位，老夫或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你还是人人尊敬的苏峰主，如何？”
这幻境很不寻常，并非一般的障眼法，似乎不是摧毁屏障可破，但世间所有幻术皆有依托，这片幻境也一定有弱点，只是她还没发现。
苏蕴娆边出神思索，边回。
“你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我如何放心让你当清微宗主？”
徐立似乎也猜测到了，笑道。
“原以为苏峰主是聪明人，却也干糊涂事。”
苏蕴娆摸着一旁石壁，触感冰凉，这片幻境非常真实，其实她虽没把握打赢这么多人，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只是她如果重伤被制，恐怕就无法参与之后宗主事宜的探讨，这样也正中徐立下怀。他这时困住自己就是想把她打伤，却不致命。
这样又可以拖住她无法继续帮王潜道，又可以让她吃点苦头。
反之如果真的闹出人命，他才是难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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