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并肩
就在陆景桓背后咒印即将结成时，一道裹挟着凌冽锐气的灵力突然从斜后方弹出，堪堪擦过他的侧脸，精准击中萧瑾手腕。
萧瑾猝不及防遭了这一击，腕骨如被寒锥钉入。他一把捂住受伤的手腕，仓促后退间，抵在陆景桓下颌的骨笛也被甩出三尺远。
陆景桓蓦然回首。
只见洛熙正持剑立于不远处，被血浸透的衣裙已经褪下。换了一身素白纱裙，更衬得她本就虚弱的病容愈发憔悴。
她的胸口低低起伏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肩头开始缓慢的洇开一团嫣红，恍若徐徐盛开的牡丹花。
“你......”陆景桓喉间发紧，胸腔里那颗一向只认节律的心脏，突然跳出了章法之外的节奏。
在这片刻愣神的间隙，洛熙已跌跌撞撞奔向他身侧。剑气横扫，将围攻弟子的杀招尽数挡了回去。她湿热的指尖扣上陆景桓的手腕，温凉灵力顺着经脉灌入，耳语道：“反噬发作了？”
陆景桓怔然的看了她片刻，那失了频率的心跳突然化作没由来的烦躁，他反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出来送死？”
“难道看着你被万箭穿心？”洛熙的声音又冷又轻。手腕从他掌心挣出，挥剑将一个试图偷袭的人斩杀于剑下，剑尖滴落的血珠和地上的细流汇于一处。
若不是密卷还在他手中，她才不会管他是生是死。
陆景桓轻抚过还残留着她温度的掌心，感受着那股清泉般的灵力在经脉流淌，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疯魔快意，如同疯长的藤蔓缠上骨血，勒的他呼吸滞涩，却不自主的渴望更多。
萧瑾捂住流血的手腕，阴鸷目光钉在洛熙身上：“暗夜阁何时养了只这么厉害的金丝雀？”
陆景桓站起身，嫣红的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带了点点兴奋和快意，“金丝雀？”他五指张开，一根血色红鞭凭空出现在掌心。
萧瑾面露惊疑，显然还没明白陆景桓为何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功法。可就在他猛然间意识到陆景桓的意图时，血红长鞭已先他一步将骨笛卷走，将其碾作了齑粉。
萧瑾大怒，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足尖一点，旋身向陆景桓踢来。被陆景桓轻巧躲开后，便和其缠斗在了一起。
混战中忽有人惊叫：“那女子我见过！”
洛熙心头一沉，与陆景桓视线交汇的瞬间，两道灵力同时贯穿发声者咽喉。
“是群仙会魁首！”死者同门却已喊破，“群仙会那日她虽带了面纱，可她的身形和招式我认得！”
洛熙暗自松气，幸好未被识破琴宗少主的身份。
”魁首？哈哈哈哈，我说那日肩头被戳了个对穿的倒霉蛋原来是她，没想到竟是暗夜阁中人，当真是大快人心！”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哄笑不停，嘲讽刻薄之言不绝于耳。
“你们快看她肩膀的血，即使侥幸得了魁首又怎样，还不是要和这魔头一同死在今日。”
“我说她为何要带面纱，原来是见不得人的妖女。”
“杀了陆景桓，杀了这妖女！”
洛熙对诸如此类言论置之不理，只专心对敌，即使面对的都是昔日同为仙门之人，也毫不留情。
这三年，她早已看清了他们光鲜外表下的龌龊，仗着修士的身份欺凌弱小，鱼肉百姓。即使暗夜阁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但至少也为她提供了一方庇佑之所。
“我暗夜阁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杂碎置喙了！”陆景桓长鞭甩出，这一鞭用了十成力，仙门弟子瞬间倒下一半。
萧瑾见状气的面容扭曲，背后手掌凝聚起粘稠黑雾。洛熙正应对侧翼袭击，忽闻陆景桓厉喝：
“巽位！”
剑气与黑气相撞的爆裂声中，陆景桓的脊背毫无征兆的撞上一片温热，那点温热一触即离。却令他身形一僵，手腕上的力道也泄了大半，挥到半空的长鞭像被抽走了筋骨，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可当黑雾再次袭来时，他的血鞭却自作主张的缠上她的腰肢，将她拽离险境。
战局将定时，一道青色剑光自半空劈落:“陆景桓！”叶溯目眦欲裂，“还我小妹命来！”
洛熙指尖灵力弹出，将剑锋震偏三寸。叶溯剑锋刺空，突然死死盯住她的指法：“这是......”
她迅速与陆景桓换位，广袖翻飞间掩去身形。陆景桓手中血鞭伸长数寸，灵活如蛇，直追叶溯而去：“连天竹派掌门都来凑热闹，暗夜阁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叶溯急退间仍不住张望：“方才那女子……”
“与其关心旁人，不如想想自己的墓志铭。”
眼见红鞭就要抽上叶溯，忽听洛熙急切道：“别杀他！”
陆景桓侧首用余光扫过洛熙，手中力道微妙地泄了几分。
“铛！”
鞭子触上叶溯时，他的身体竟自发地形成一层金色结界，鞭子撞上结界，被反弹了数寸。叶溯趁机暴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有结界护体也让他受了内伤。
“走！”他厉喝一声，残余的正派弟子纷纷撤退，萧瑾虽不甘心，但见大势已去，也咬牙带人撤离。
暗夜阁弟子欲追，陆景桓却抬手制止，“不必了。”
远处，叶溯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但他临走前那深深的一眼，却让洛熙隐隐不安，他是否认出了她的身份？
复仇路上的恻隐之心，是否多余？只是叶溯是少数正直良善之人，也是与师父交情甚笃的友人……
暗夜阁弟子沉默地清理着战场，剑刃刮过青石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在风中弥漫。洛熙的目光掠过满地血色，突然在尸骸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星宸仰躺在血泊中，青灰的面色和紫黑的唇色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右手无力地垂落，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像是被人生生锯开了半个手腕。
洛熙思绪一滞，脑海中凭空闪过一段哽咽：“阿姐......这次别丢下我......”
原来是他！
她飞奔过去，蹲下身抚上他的脉搏，他的脉搏跳动微弱，仿佛随时会消失。玉莲谷的毒蜂之毒正在他经脉中肆虐。这种毒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逼出，怕是撑不过今夜。
洛熙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这分明是放血救人时留下的旧伤，如今又在战斗中撕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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